萧洛清和颜少疏两人走到了山下,便看到了驻扎在城外的营帐,山脚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末将韩复参见殿下。”一名身穿铠甲的少年走上前来,俯首道,然后转头看向颜少疏说道,“将军,济州太守已至,大哥让我前来支援将军,十万大军已在城外驻扎,还等将军下令。”
颜少疏看了眼萧洛清,萧洛清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想了想,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军先做休整,明日一早便出发去京都。”
“是”韩复得了指令便跟在了韩侃身后。
几个人走进军营,没有注意到景州城墙上站了两道身影。
“张兄,如今殿下被颜少疏的十万大军护着,想要再动手已经是不可能了。”蒋世杰跟旁边的人说道,“太后虽执掌京都,但等殿下回去,这京都的风向可就不明了,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张奇冷笑道:“蒋兄,我如今已经成了殿下的眼中钉,她若掌权,自是不会放过我,我已经没有了退路,蒋兄若不愿意帮我,我自会想办法。”
说完,转身离开了城墙。
蒋世杰看向张奇,心想,张奇,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殿下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瓶子。
可他也知道,张奇出了事,他身为景州太守,自然也难辞其咎,既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毕竟论威望,殿下还是不及太后。
萧洛清是储君,太后不可能明着面去杀她,如今颜少疏的西北大军在这里等着,景州内的张奇自然不敢动,于是两人在城外休息了一日,便出发赶回京都。
这几日她和颜少疏在山间赋闲,根本不知道京都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前萧洛清在淮州放出的消息传到了京都,太后煽动孙资和王荣谋反的消息已经在京都传遍了,即便太后将此事压下,还是传出了风声。
本来还有人不信,觉得太后向来不问世事,怎么会做出如此行径,直到证据传回京都,百官这才明白,淮北之乱乃是太后有意挑起的。
但太后在朝中根基颇深,萧永帆病重,朝中无人主持大局,太后便趁机夺了皇权,临朝听政。
有言官忿忿,在朝堂上说太后祸国乱政,怎么可以执掌朝政,此话一出,该名言官就被太后处置了,并扬言,再有此言者,杀无赦。
才让一众大臣明白,太后手段狠辣,或许传言并不可信。
此后朝堂之上便再无人敢言,左相虽死,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一些朝臣本想等萧洛清回京都再商议此事,毕竟如今萧洛清乃是储君,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朝堂,可没想到,却传来萧洛清在淮州重伤失踪的消息,甚至还有人说萧洛清死在了淮州战场上。
立刻就有人明白了过来,皇上病重,齐王还在淮州不知生死,萧济世子如今也是卧床不起,只要萧洛清回不到京都,太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朝政。
这萧洛清在淮州失踪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尽管不满太后的做法,如今为了自保,大家也都只能忍气吞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头上的脑袋哪天就没了。
即便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萧济在朝堂上的一番话点醒了众人,还是今年春闱新上任的官员不知深浅,依旧有人在朝堂上怒骂太后此番窃国的行径,礼部尚书褚凌天首当其冲,甚至在大殿之上撞柱反抗,要不是李宏毅拦得快,褚凌天就要血溅太和殿了。
京都人人自危,明眼人都知道太后要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对太和殿上的那把椅子有想法嘛,既然都被看出来了,太后也不藏着掖着了,光明正大的上了朝堂,从临朝听政变成了暂摄朝政。
皇上依旧病重不起,可他们无法进皇宫,也不能一探究竟,只能听太后一人言,也是十分被动。
就在太后将朝堂搅的天翻地覆,诸侯藩王都快赶到京都一争皇权的时候,京都传来了一条消息,说萧洛清已经收复淮北,在回京都的路上了。
这一条消息可谓是来得及时啊,拯救了在朝堂上水深火热的一众大臣,太后自然也知道了,张奇的消息还要早一日传到她这里,可她如何能轻易让萧洛清回京都。
所以萧洛清回京的途中虽有颜少疏的十万大军护着,但依旧暗杀不断,萧洛清本身就有伤在身,几日赶路再加上还要费心提防路上的刺客,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脸色已是惨白,温落一直小心照顾着,每日送去萧洛清那里的药不间断,也只能暂缓萧洛清的伤势,颜少疏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阿清,要不今夜在此处休息一晚吧。”颜少疏担忧道。
萧洛清摇了摇头,说道:“少疏,还有半日就到京都了,如今的情况,再晚上一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太后手段狠辣,我若再不回去,只怕朝堂上的大臣要被她屠杀殆尽了。”
颜少疏自然知道,那些忠直的大臣,心中自有傲气,哪能任太后摆布,如今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有数名大臣被处死,还有一些被关押进大牢,朝堂如今除了太后的人,就只剩下一些自保隐忍之人。
如今阿清只有尽快赶回去,才能够保住剩下那些在大牢内关押的人。
颜少疏没有说话,默默的把从温落哪里端来的药送到萧洛清面前,萧洛清笑了一下,接过颜少疏手中的药,一口饮尽,眉头皱了一下,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温落是不是给她换药了?
颜少疏从怀中拿了一包纸盒出来,然后打开,拿出一颗糖递到萧洛清面前,“温先生与我说,你平日里最不爱喝药了,得哄一哄才肯喝,还要备好糖,今日看来,也不需要哄嘛。”
萧洛清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颜少疏,低头将颜少疏手中的糖噙入嘴中,像是有意一般触碰到了颜少疏的指尖,颜少疏感受到指尖温润的触感,一阵酥麻从指腹传入心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洛清。
萧洛清看到颜少疏的表情很是满意,笑道:“是这样不错,不过现在你在这里,就不需要了。”
这几日连续的奔波,她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但为了尽快赶到京都,她也只能强撑着,颜少疏眼底的担忧她一直都有放在心上,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颜少疏,只能这样安她的心。
颜少疏沉着声唤道:“阿清”
萧洛清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坐在一旁闭上眼睛说道:“少疏,再不走,怕是今夜都到不了京都了。”
颜少疏这才从萧洛清的撩拨中回过神来,心底暗笑了一声,来日方长,随后走出了马车,行军前进。
萧洛清在颜少疏走后睁开了眼,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几日何止是她在紧绷心弦,颜少疏同样如此,每日每夜不离她身,几乎没有休息过,她不过是想让颜少疏放松一下,缓解一下连日来的疲劳。
很快,一队人马来到了京都城外,京都乃都城,如此大规模的军队不宜靠近,因此她们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入京,大军驻扎在京都城外二十里地,不远不近,倘若萧洛清出事了,颜少疏方便调集。
几个人站在城门口的时候,天快要暗了,门口的守卫看到萧洛清立刻迎了上来。
“参见殿下,末将京都防卫副将赵平,奉太后之命迎殿下入宫。”赵平恭敬道。
颜少疏一惊,刚回京都太后便召阿清入宫,想必是不给阿清任何机会了。
“阿清,不可,如今皇宫危险重重,太后此时召你过去,来意不善。”颜少疏阻止道。
萧洛清自然知道,今晚她只要入了皇宫,便再也出不来了,只好说道:“本宫连日赶路,有些累了,你去告诉母后,待明日朝堂之上,本宫自会去见她。”
赵平有些为难道:“这……”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萧洛清问道。
赵平俯首:“不敢,只是殿下,此乃太后懿旨,属下不敢不从。”
“所以今日你是一定要将本宫带去皇宫了?”萧洛清质问道。
赵平没有说话,但拦在前面,不言而喻。
只要萧洛清不答应,她就进不了城门。
此时一个人骑着马跑了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将赵平踢了出去,“混账,此人乃是殿下,你也敢拦!”
“殿下,叶川来迟,还望殿下恕罪。”这个将赵平踢出去的可不就是叶川嘛,他接到兰芷的消息变马不停蹄的从京畿处骑了马过来,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不然殿下今夜可就要露宿城外了。
赵平从地上爬起来,对叶川大声道:“叶将军,这是太后的懿旨,你敢抗旨!”
叶川转过身说道:“我可没有听说过什么太后懿旨,莫不是你假传懿旨,想要阻拦殿下入京?”
赵平忿忿道:“叶川!你抗旨不尊,明日我便上书太后,废了你京都防卫的掌权之职。”
叶川摊了摊手,然后指向城门内,说道:“你去吧,现在就可以去,你看看谁理你?”
赵平指着叶川怒道:“你!”……
萧洛清打断道:“叶川,不必跟此人多费口舌了,我们先入京吧。”
叶川听到后俯首:“是,殿下。”随后示意城门守卫让路通行,跟在了萧洛清的身后。
几个人就这样回了公主府,颜少疏本来也想去的,但是却被萧洛清制止了,此时京都危险重重,少疏再跟着她,只会陷入险境,更何况如今建安候府还需要少疏主持大局。
两个人各回各府,这一夜,整个京都的朝臣都知道萧洛清回到了京都,并且没有听旨入皇宫,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打算观望,想来进日京都会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