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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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满满的新一周来了!
但愿不会再有憨货来破坏气氛了。
周一的上午有升旗仪式。
这回欧天予特别留意了一下15班的体委,果然雌雄难辨,佩服!至于16班那边……小秦身高居中,位置肯定也居中,看不见哪。
他的心中不免若有所失——不,有失必有得!元气满满的新一天!
整个上午,他都精神饱满地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专心致志,效率倍增!
只是在大课间时,李如橘非要拉着他讨论学习,不许他下楼闲逛,观花赏草。
“中午怎么样?中午你给我讲讲适合女生的大学和专业呗。”这姑娘对他说。
“中午?放学后?晚点儿吃饭?”欧天予皱眉思索。
午饭后,他计划去见蒲妘妘的,为此还特意准备好了软绳梯,可不能让这位小姑奶奶等得着急了!不合适呀。
“对,我们可以一直待到走读生吃完饭回来。你觉得呢?”
“我饿……而且,”欧天予顿了顿,压低声音,“太明显了,风言风语!”
其实他不怎么怕风言风语,怕的是小姑奶奶·妘妘·蒲发飙。
“要不……”李如橘望了望天花板,以眼神示意上楼去。
“不合适。”欧天予仍然拒绝。
白天的五楼可不跟晚上似的昏暗,而是光线充足,很容易被人一眼发现。
“那……吃完饭回来呢?”李如橘继续提议。
“有走读生的,咱们说话影响人家休息,而且,他们见了肯定会传。”欧天予继续小声反驳。
“那你说!”李如橘小不高兴。
没奈何,欧天予只好开动脑筋。
中午……见过蒲妘妘之后呢?他们又不可能聊上一个小时。那么,之后是回寝午休,还是回班?回班的话,那就是不午休了,需要跟生活老师打个招呼——小事儿一桩,对现在的他来说。
“下午上课前吧,怎么样?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回班,跟生活老师打个招呼,说补作业。”欧天予最终建议道。
“嗯!好的。”李如橘高兴了,大眼睛里满是笑意。
欧天予又瞅了瞅小雀斑,见这小丫头虽然没有转头插话,却也一副侧耳偷听的模样,想了想,先不管她!反正又没找我!老子要收咨询费的。
当然,像李如橘这般,提供美色足矣。
第四节课上,欧天予偶然注意到,李如橘把她的大辫子拢到前面去了——没错,这姑娘今天又扎了个大辫子。
想起两人定下的暗号,他心里不禁大吼,乃橘你这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暗号仅仅晚二有效的吗?中午怎么能去爬五楼?乖乖的不好吗?不怕被老师发现吗?你不怕我怕!大白天哪!……
※※※
午饭时,欧天予一马当先,动如脱兔,从速填饱了肚子,然后跑回宿舍。
他先稍微收拾了一番,再将软绳梯装到了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并且叠上了一沓卷子做伪装,接着才出门去找生活老师。
他探头往办公室一看,邓老师不在,而小周老师在,便说道:“小周老师,我中午请个假,不午休了,回教室。昨晚老师让做卷子,我没在就没做。中午得赶过去补上。麻烦您跟邓老师说一声。”
小周老师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去吧。”
欧天予高兴地溜了,就喜欢老师们这种轻松随意的风格!
当他表面上落落大方,实则躲躲闪闪地来到体育馆后的大槐树下时,蒲妘妘还没来呢。
于是,他先爬上了树,把软绳梯固定好,然后安心等候。
今日多云,感觉秋雨将至。
他想,秋风萧瑟,枝黄叶落,恐怕就在不久之后。那么,距离这个“秘密基地”的废弃,为时不远了吧?一个月?两个月?
忽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的。
欧天予偷眼一瞧,蒲妘妘!妥了。
他随即来了个倒挂金钩,双腿搭在树枝上,身子垂了下去……
果然引得蒲妘妘咯咯直笑,娇嗔道:“吊死鬼呀,你!”
目的达到,欧天予翻身坐好,面对蒲妘妘,道:“吊死鬼不是这样的,而是……”
说着,他龇牙咧嘴,努力伸长舌头,双眼上翻,做出一副五官扭曲的表情。保持了三四秒,才恢复正常,微笑道:“这样子!”
蒲妘妘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你这是要吓死我,还是要笑死我?”
吓死?笑死?得,左右一个死。
“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继承你的遗产吗?你的遗产有多少?说来听听!”欧天予表情不屑。
“我的遗产?呵呵,我的遗产能轮得到你来继承?你算我的什么人?”蒲妘妘嘲笑道,不过,她偏头想了想,又说,“给你个机会,拜我当干妈,还有点儿可能。嘻嘻……”
但见笑语盈盈,但闻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
欧天予喜欢看这姑娘的样子,喜欢听这姑娘的声音。
他装模作样地考虑了片刻,猛然道:“不!你想也别想,我是不会屈服的!”
除了台词,这货还有肢体语言。只见他伸直了胳膊,竖起了手掌,扭着脑袋,满脸悲愤,犹如英勇就义前的烈士。
“我想啥了?”蒲妘妘好奇地问。
这戏没能接好哇!
“什么干妈干爹的,你不就是想,潜规……”欧天予哼哼了两声,“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虽然你……但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宁死不屈!
这下子蒲妘妘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叫道:“潜,潜你个大头鬼!快把绳子放下来!”一副急着要上去追缉不法分子的样子。
欧天予可逮着机会献宝了,于是忙把绳梯放了下去,讨好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自己先溜下了树。
蒲妘妘望着绳梯,一脸的惊奇:“这是……梯子?”
“没错!”欧天予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软绳梯。怎么样?我自个儿做的。”
“你……?”
“是的!昨天买的绳子,回家自己做的手工。”欧天予继续解释。
“哦。”蒲妘妘应了一声。上前摸了摸绳梯,试了试韧度。
怎么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这姑娘不是就爱爬树的吗?欧天予有些疑惑。
“放心吧!肯定安全,信欧哥得永生……还是老样子,你先上,我在下面看着,就算你掉下来,也是砸到我身上。”
蒲妘妘转身看向他,笑眯眯地问:“专门为我做的吗?没有现成的可以买?”
“有是有,但哪有这么合适的?我这个可是结合实际,专门定制,简直是特供品哪!”欧天予自吹自擂道。
“谢谢你!”蒲妘妘认真说道,声音不大。
欧天予摆了摆手,客气个啥?这么正式。催她:“快上吧!”
“嗯。”蒲妘妘踩着绳梯,向上爬去。虽然略有摇晃,但无疑比先前轻松多了。
欧天予就在后面看着,欣赏着,赞美着——在心里。
等蒲妘妘上去了,欧天予便让她先把绳梯收起来,他自个儿不打算用——以他这体重,还是不浪费绳梯的使用寿命了。
只可惜以他的身手,第二次才成功上树,秀得不够完美。
两人一如既往,遥望了一番远景。
欧天予瞥见蒲妘妘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这姑娘应该不像她表面般无忧无虑,万事仿佛举重若轻。
沉默了半晌,他找话题道:“如果天气不好,比如刮风、下雨、下雪,就不能爬树了。另外,等到这树上的叶子都落了,估计也不适合爬了,没有树叶的遮挡,很容易被人发现。”
蒲妘妘悠悠一叹:“总有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哇。”有点儿忧伤的样子。
自古逢秋悲寂寥嘛。
“想开点儿,是穗粗粒大、收获满满的季节。”然而欧天予不惯文青。
蒲妘妘咂摸了一下,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对了,我从老五中人那里,听到了一些你的名人轶事。”欧天予岔开话题。
“嗯?”
“我听说……”
欧天予把他从同桌杜胖那里听来的,去年篮球联赛上的啦啦队风云,简单地概述了一遍。
“哦,这事儿啊。当时就是觉得好玩,一时冲动罢了。”蒲妘妘不以为意,“再说了,哪有穿着校服跳啦啦操的!这要求简直匪夷所思。”不无嘲讽。
“要是像nba那样……”欧天予笑了笑。那种就过于夸张了。
“没有。我们穿的是裙裤,外表是短裙,实际是短裤,不可能走光的。”蒲妘妘解释道。
欧天予当然知道,杜胖描述过的。
他好想看!
于是他就讲了自己班里的篮球爱好者、前校队候补、积极分子——田锐刚等人,正在自组篮球队,准备班际比赛的事情。
“这帮货首先想找的,就是你们应届的文科班。大概是想让你再当一次啦啦队吧?”他猜。
“那不可能啦,学校不让。”蒲妘妘微笑道。
“哦?对了,学校对你有啥处罚?”欧天予顺势提问。
“开除!……出啦啦队……写检查,请家长,记小过。”蒲妘妘云淡风轻。
呵呵!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嘛,大概是看这姑娘有功的份儿上?
欧天予撇了撇嘴,又问:“那你们班上打篮球的,跟你提过这个吗?”
蒲妘妘沉默片刻,方道:“没,他们的事情我不怎么掺和的。——怎么,你要上场?”
“嗯。我是体委呀,不得参与一下?”
“你篮球打得好?”
“你知道我的。我一功夫高手,是看不上这些雕虫小技的。”欧天予淡然。
“哟哟,真是功夫高手的话,那灌篮不跟玩儿似的?”蒲妘妘嘲讽。
“姑娘!你若不服,咱们比划一二?”欧天予发起挑战。完全不忌讳“好男不跟女斗”这句话。
“你好意思?!”蒲妘妘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鄙视!
“我的意思是,我比一,你划二,你赢了!我任你打,任你罚,绝不还手,绝无二话!”欧天予秒变狗腿。
蒲妘妘扑哧一笑,连道:“好、好、好!我记下了,你可别反悔!”
怕你?不知道有多舒服呢!欧天予心中暗笑,转而又惴惴不安,我不会是真的有点儿心理变态吧?
唉!不敢想。不能聊这个了,咱要聊正经话题!
于是,欧天予另起话头,跟蒲妘妘讨论起她的专业训练、大学目标、未来计划等等,这些庄重而严肃的问题。
一来一回的,听完这姑娘的诉说,欧天予都替她担忧:
“妘妘,我觉得你这样不成啊!你想,北上广深算超一线;各大省会算一线;我们临昌顶多算二线!在这些超一线、一线城市里有多少艺考生,有多少培训学校?他们肯定各方面的水平更高哇!不说别的,这方面的好老师肯定都集中在大城市里。你凭什么就以为,你一个临昌的姑娘,能争得过前面那么多人,挤进亰戏、塰影呢?”
说罢,这货愁容满面,嗟叹不已。
蒲妘妘很想说“别叫我妘妘,跟你没那么熟”,但一看到他那副为自己忧心如焚的样子,话就没有说出口。
欧天予这货,自此便拿到了喊“妘妘”的大权!
蒲妘妘默然半晌,方才有些羞赧地说:“其实……其实也不一定非亰戏、塰影不可啦。还是有其他一些好学校的,我也可以接受……”
“哦……”欧天予点了点头,问道,“咱们省会斉城,有个影视艺术学院,你觉得怎么样?”
他周六的时候查资料,对几家注重影视表演专业的学校,有了一定的了解,其中就包括这家。
蒲妘妘一愣,脸色显得有些奇怪,低声道:“这家呀,不大好……”
“哪里不好?”欧天予疑惑不解,他浏览过这家的官网,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仿佛还可以吧。
“就是,就是……”蒲妘妘支支吾吾,“风气不好。”
“哦,明白!”欧天予恍然,风气不好?不就是女生找干爹傍大款吗?哪里不如此?艺术院校的女生向来——不,偶尔、少数才会这样……
他寻思着,一边说道:“只要你自己能洁身自好、专注课业不就得了?至于那些找干爹的女生,跟她们保持距离,少来往。”
他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
只是蒲妘妘望向他的眼神有点儿诡异。
“怎么了?”欧天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哪里说错话了?
蒲妘妘突然叹了一口气,难以启齿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我们一些学表演的女生聊起过……这个学校呢,是老师风气不好……”
啊?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