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行了,荀氏这点宅地,可是最后的本钱了。”
“祖地不卖就好了,又没人住。”
荀潇双手继续揉着,同时口中也不停,“这些宅院田土,变卖为钱财粮食,募兵护地,凭借我的声望,等日后我再让他们资助回来。”
“这个生意,稳赚不赔,您好不容易从引退之后,又再复出,可不能浪费了这等便利。”
“啧,”荀爽怀疑人生的愣了一下。
你还真是个小天才。
只是这种事真要做,日后就落人口实,多有不便。
“豫州,文汇源地,”荀爽忽而坐正了身子,面色凝重起来,“此地治理不难,因靠近皇都,是以田土丰沃,水产丰沛,水利通达。”
“山脉虽多却并不崎岖,若是要安置这么多人,依常理而看便需让百姓皆有事可做,以奉养家眷。”
“不可一味赠予,施粮。”
“文伯既然敢收治如此多的流民,聚集百姓于治下,应当有计策在心。”
“若是你能解决这个难题,让我心无担忧,我就将钱财粮食拨于你手。”
“至于日后,我只求一件事。”
荀潇感知其坚定正经,不愿玩闹,也坐定了下来,躬身行礼,“义父请说。”
“请,为我立传的史官,知我事迹之地方志吏,不要写下我以豫州钱财资以你。”
“且,要争气。”
荀爽对荀潇慈祥的笑着。
其中包含多少情感不可知,不过荀爽自有了荀潇后,也并没有再娶子嗣,一心办学。
一生编纂经学书记极多,所学之深,非寻常人可能及。
故而其心思与品性,一样也追随圣贤之后。
荀潇拱手道:“多谢。”
“文伯,你认为乱世之争,最重要的是什么?”
“德高望重,仁义立本,初期有此声名,自然得仁人志士跟随,而起家之后,威名远扬,图利者同样会八方来聚,共谋大举。”
“如此,便可与志士交心,与谋者谈利,如此御衡。”
“六,”荀爽点了点头,已经没什么好指教的了。
我果然没看错人。
荀潇则是愣了半晌,嘴角猛然一抽。
学点好吧,义父。
一大把年纪了学这些俏皮话。
“那我就放心了。”
荀爽开心的吃起了饭,将桌案上的米粒也赶回了饭里。
当天下午,他将荀氏奴籍之中一千六百余壮丁划出来,给荀潇做了私卫。
还变卖了宅院、田土上千亩。
为荀潇换取钱财。
这些钱加在一起,足够他变为巨富,足够支持一年之久。
若是粮食变卖顺利的话,可以和兖州、荆州两地换取大批军粮。
数月之内,可以不断运送。
到晚上,连陈氏的人也来拜会,并且献出大量家产与人手。
陈氏家中举孝廉者,有一人出名,名为陈
“学生陈群,见过荀豫州。”
陈群略显富态,双眸明亮真诚,面相看上去便是中规中矩之人。
他之前和荀潇打过几次交道,而且数年前颍川最大的潇吹头子,其实也是他。
直到荀潇去跑商了,他就闭嘴了。
虽说年长,但是和荀潇相交也是因为求学时,二人经常对各地可知晓的人物评骘高低,且荀潇没错过。
哪怕是极远之地戍边威震的公孙瓒,荀潇都曾经断言过一句“杀戮太重,其心极坚,终引穷寇变节也”。
后果不其然,被困中山国,差点死于寇乱叛变之手,不过好在公孙瓒果非常人,又能逃出生天而镇压下去。
“长文!来来,等你多时了。”
荀潇面带笑意,迎了他进来。
正堂上自然没有多少人在,都是熟识之人,而客人义士都在偏院招待。
荀爽知道陈群不是特地来拜见自己,于是勉励了几句,就回后院去睡了。
明日他还要起行,到阳翟去,准备改治所在颍川,以靠近荀潇。
至于洛阳述职,荀爽根本没打算去,和荀潇一样,还在等着消息。
等荀爽走后,堂上只剩下了荀潇和陈群两人。
沉默片刻。
彼此相视一笑。
陈群长叹道:“当年你我,品评人物如月旦,如今看来,文伯眼光极好。”
“我不如你。”
“现下文伯今非昔比,只怕迟早要跃飞枝头也,此次来,想问问文伯,此后如何计较?又怎么打算?”
“长社县令,本是我陈氏族人,我已说动他与文伯相联,以此可共治颍川大半腹地,你意下如何?”
陈群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他也了解荀潇的性子,所以一来就开门见山的说事情,不去走那些繁文缛节、附庸风雅的客套话。
荀潇这才明白,原来是有求于我。
怪不得之前根本没有问长社要,他们整个县还自己送来了米粮钱币、生铁布匹,甚至还要几十匹货马。
还以为是感激平贼之恩。
现在看来不光如此,还要求日后庇佑。
而且,还是让陈长文来做说客。
长社也是万户大县,但遗憾的是没有出荀潇这种级别的英豪。
当地的豪士,能聚三五百人,已是极限。
所以加上县内兵马,士族奴籍等七七八八,数千人尔,强征的话还可有更多,但县内的内政可就会因强征而完全搁置。
一旦再有战事,这样的小县城将难以保全,所以要寻求外援。
不过,荀潇还是从陈群的话里,听出了他的不甘。
共治?似乎说得有些太美好了。
荀潇歉然一笑,“长文,我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拉长社下水!?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你也无需夸赞我,此时虽说聚义士两万有余,得钱财粮草囤积,但兵甲不足,此城一直在筑高加厚。”
“各地营寨也都占据高坡要道,设防各处。”
“但正因如此,才会被董卓惦记,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我在许县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忌惮,你且看着,等他把河东一带的黄巾剿灭之后,就会立即来攻我。”
“那时候,我还要求援以图自保,哪里还有余力共治?”
唉声叹气的一番话,没有打消陈群的念头。
他还是似笑非笑的和荀潇目光相接。
最终还是忍不住哑然失笑,苦涩摇头起来,仰天一叹道:“嗨呀,你荀文伯,不愧是做了五年贾人。”
“确实于各处增了不少学识,这口齿与心思是越发的伶俐了,如今你岂会怕董卓?”
要知道,鲍信带着何进之命,何、袁之才回乡募兵,也不过两万人尔。
他荀潇已经能与这些人物媲美,足以说明他的仁德之名、不吝义举已经恩及了河南、江北以及河东部分地区。
不简单呐。
“那好,”陈群也不再躲藏,道:“长社之地,也可以文伯为首。”
“我有一提议,还请文伯试听。”
荀潇眼睛一眯,两手一摊,道:“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