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偶·剑之章(二十)
得不到，是不求；求也得不到，是妄求
多莉的表情狰狞，带着不死不休的绝望，在周围几人尚在不知如何面对这个诡异的感情纠葛之际，她用着可怜兮兮的外表再一次迷惑掩盖了她凶残的本性，她用着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匕首，朝着哀弥夜的心口而去。
“不要！”莫丽和仆从同时大叫起来。
哀弥夜却显得很从容，似乎接受死亡的即可来临，闭上好看的眸子，虚弱的仿佛呼吸随时会断掉一般。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痛，也有看能是本来全身的疼痛已经超出负荷了，此时就算再来一刀也不会感觉到疼吧。
但哀弥夜胸口突然感受到温热，清晰的水滴，滴落而来的温度，很微弱，但突兀。他睁开了眼睛。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此时握住了只距离他心口一寸不到的匕首，紧紧的握住，任由锋利的匕身割破柔嫩的掌心，红色温热的血从伤口中肆意流出，滴落，滴落，那是日影的手。
哀弥夜看到。黑发的年轻人精致英气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丝毫不在意的握着，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他握着的也不是什么锋利的武器，只是木棍什么的一般。
他随即用力的往上一顶，夺下那柄想要夺走哀弥夜性命的匕首，用力一甩，将那柄带着鲜血的匕首扔出，匕首滚落到墙角。
似乎还是顾忌着怀着的人，日影没有太大的动作，随即也只是用着带着血的手，反手给了我多莉一击耳光，直接扇翻倒地，扑在地上。
“小影……”哀弥夜挣扎的，微弱的喊出声。
“我没事。不用担心。”日影对着哀弥夜已经声音温和，安抚的说道。
“多莉……”莫丽赶忙去扶起被扇翻在地的多莉。“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想杀了小夜吗？这是为什么啊？”莫丽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哭腔。
“莫丽，莫丽，帮帮我，帮帮我啊。我不要，我不要失去小夜，我不要。他刚终于跟我说话了啊，但是他跟我说了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他说他讨厌我？”
“多莉，你冷静一点。”莫丽试图抱住正在疯狂摇着她的多莉。
“他说他讨厌我啊。莫丽，他说他讨厌我。这是世界上，如果我的玩偶都会说讨厌我，那谁还会喜欢我呢？”多莉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神经质着把脸凑到莫丽面前逼问着。
“我喜欢你啊，多莉，我喜欢你啊。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的，你冷静一点多莉。让他们去吧。在这个地方，我们能做什么主呢。不要在逼迫自己了多莉。”
“可是我们要留在这里，而小夜要走了啊。他走了，留我们这里继续面对那个恶心的男人啊。莫丽，我不要，我不要。”多莉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朝着日影的方向再出前行。
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大眼睛里，如今已全然被空洞的眼神填满，只有执念，腐朽的执念。
日影再次站起身，抱起哀弥夜。面对那双眼睛，他什么也说，也没有再做什么，有些情节除了自己处理，谁也不能做什么，陷入妄求的执念里，比死亡更痛苦。他什么都不用做，这个女人已经在地狱了。
但莫丽害怕日影再次动手，忙去拉多莉。平日里力气颇小的多莉，此时因为扭曲的执念，爆发着最后的力量，甩开了莫丽的桎梏，甚至将莫丽推到在地，转眼就要追上即将踏出门口的日影他们。
“多莉！不要！”莫丽哀鸣的大叫！她看见了让她心碎的一幕。
日影没有理会的多莉，也准备无视她可能而来的攻击。他根本不觉得这个疯狂的女人能够在他警惕的情况下，再对他们做出什么。
但哀弥夜的仆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那柄落在墙角的匕首，此时从多莉的背后，直扑过去。那柄匕首直接刺穿了多莉瘦弱的身体，多莉不可置信的看着日影的方向倒地，鲜血瞬间爆涌而出，大片大片的血迹滴落在地上。
“疯女人，你死吧，你死吧。这样你就不疯了，我也不痛了。”仆从哭着插了一道，跪在一旁。
“小夜……”倒地的多莉还没有死，竟然还向喊着哀弥夜的名字，朝着日影的方向爬行，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顺着痕迹拖成一条。
“多莉！多莉。”莫丽哭着喊着，脚却像不停使唤似的，站不起来，只能踉跄的跪着爬向多莉。
仆从此时看见多莉依旧在爬，他一边哭，一边也朝着多莉磨蹭过去，抽出刀，再插了下去，再抽出刀，再准备插下去。
“够了。”哀弥夜强撑着，拿出嗓子力图大声的喝道。他太虚弱了，即使力图大声，也是发出虚弱的响动，但是已经够了，他声音如同空灵的铃声，震动了人心，一瞬间就喝止了所有人。
日影无奈的再一次将他抱回，抱回多莉身边。
哀弥夜看向仆从再次说道。“够了，够了。对不起，让你下手杀她，很痛苦对不对，对不起。”
仆从的刀落地。再出哭泣起来。
“多莉，有人喜欢你的。有人。但是你看不见。
我不是你的玩偶，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玩偶，不是你的，也不会是素兰格的。我是哀弥夜。以前是，今天是，以后也是。多莉，你也不是玩偶，不是素兰格的玩偶，一直都不是。
所以啊，多莉，你有自由的灵魂的。你有的。现在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这里再也困不住你了。你的灵魂比我先一步自由了。多莉，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没事的。小夜在这里，不哭，不哭。”
那是温柔的可以滴出水的声音，那是哀弥夜的声音，他用着残破的身躯，俯身，用手抚上多莉的脸颊，轻声细语。
多莉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的眼角划出一滴泪，停在她勾起微笑的嘴角边。
“我爱你……小夜……”多莉费力的说完，头一歪，终究是死去了。
“不要！不要多莉，不要！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莫丽感受到灵魂的另一半的死亡，那是她从出生开始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另一半。
“我们明明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啊。你怎么能丢下我，怎么能？”莫丽终于爬到多莉身边，哭喊道声嘶力竭，似乎已经丝毫没有力气。
“莫丽。”哀弥夜轻唤莫丽的名字。
莫丽却是如同触电般的抬起来头。“她不过是害怕，你知道的啊。你这么聪明，明明知道她只是害怕，只是想要一句虚伪的承诺，你为什么不骗她，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再骗我们了？为什么啊？你明明一直在欺骗我们所有人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不再骗她，甚至让她对你用这么重的刑罚，你也不愿意说一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莫丽站了起来，抹干了眼泪，声嘶力竭的质问。
“就是因为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她害怕，你知道她会折磨你，你知道你身后的人会来救你，你知道多莉的神经质会让她竭嘶底里对不对，你让她看着你被人带走，她一定会穷追不舍，她一定会难以自制。所以你故意对她说讨厌她对不对？你明明知道，这样的话对多莉有多大的威力，你明明知道她每天生活在这里是多么大的折磨，她就依靠着对你的一点眷恋活着，你明明知道啊，可是你，可是你，你想她死对不对？你想我们都死对不对？你怎么这么残忍，这么残忍？你如果想要我们死，你可以用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用这一种，为什么？为什么要利用是真心爱你的多莉，为什么啊？”
“我……没有……”哀弥夜的眼神竟然有一丝闪躲，喃喃的说道。
“可是啊，小夜，他们真的会带你走吗？就算我们都死了，你就能自由吗？我们都在这个牢笼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真的又一天会自由吗？”莫丽在不断的质疑中，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悲伤。
她突然拾起地上的匕首，朝着仆从扑过去。“多莉，姐姐先给你报仇了。先送自以为是，喜欢你的男人，下去让你折磨他好不好。”
仆从听闻竟毫不抵抗，任由莫丽的匕首插入他的心口。心口的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他嘴角溢出一口血。他望向哀弥夜，朝着哀弥夜说道。“谢谢你。我不能再给你煎药了，你要好好吃药啊……”
随即眼神又望向倒在地上的多莉，朝着多莉的方向倒去，也朝着她爬行了几步。他永远望不了，在哪个仲夏，哪个他快被打死的那个夜晚，哀弥夜绝美的脸上的同情和怜悯，伸出的援助之手，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在无数次的相遇中，这个少女总是含羞待放的神情，有时候也会对着他微笑，对着他抱怨哀弥夜的孱弱，有时候也会带着他采花煎药，仿佛触手可及的爱情。但是原来这个少女活的这样痛苦，这样的绝望。他们都是在这世间苦苦挣扎的人们，
如果那么痛，不如就忘记吧。这样就不会痛了吧。就让他本来就应该死去的生命下去陪伴那个微笑的少女吧，让还可以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我也下去陪你吧。我亲爱的妹妹。我们说好永远不分开的，没有我，你能干什么呢。”莫丽冷眼看着仆从的爬行，从她自己身上取出又一把匕首，闭上眼睛，向她自己的胸口插去。
“不要！”这是哀弥夜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哭腔。“我们会自由的，会的，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自由。不要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求求你，也一同看到吧。”
莫丽听着他难得哭腔，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只感觉到身边的阴影，一只温热湿润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手。她缓缓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