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只向可心推说自己找了新的工作。一面打算速战速决,再去一趟S大。
这天大早就去菜市场。亦真买了土豆和几只大鸡腿,先去鸡皮后切块,炖成酱赤流油的一锅,就着白唧唧的米饭过阴天。
可心又打了电话来,说想请亦真来家里吃饭。亦真笑着婉拒了。可心似乎有些伤心。
亦真就担心她把着那个餐馆说不完的说,总疑心有问题。她现在孤身一人,被人卖了也不会有人去报案,还是得小心一点。
上午才说了要戒备小心,下午去S大的路上就撞见了王佟。
真是阴魂不散。亦真目怵怵望着他,像座矗立的大黑塔。
“你还跑?”
他反应过来便开始在后面追。亦真从他的驱逐里感受到十足的恶趣味。
原始草原上的喷火龙在追逐无辜的小动物,吞咽前的游戏别有种残忍与意趣。
他明知道她不能跑,却刻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还自以为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瞧瞧她多好笑,距离一爪之隔时又奋力弹开。狼狈又可笑。亦真扑地摔在地上,肺里疼的火炙一样。
“你还想跑哪儿去?”王佟把亦真从地上拽起来。亦真大喊救命。
“看什么看你们?没见过两口子打架啊。”王佟拽着亦真,“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大街上这么多人,谁不抓就抓你啊。”
“我不认识你!”亦真想去踢街边的摊位,直恨腿够不着。
王佟癞头癞脑拿了手机出来,拨通了亦真的手机,手机铃声都被围观者听见了,虽然质疑两人十分不搭,却淡漠不肯插手。
“王佟!”亦真简直恨死他了。“我会杀了你的!”
王佟侧头笑:“好啊。”才一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大庭广众之下对女孩子拉拉扯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张奂卿气定神闲地上来,一把推开了王佟。
亦真连忙躲在张奂卿的身后,生怕救星转瞬即逝。
“他是个流氓。你帮帮我啊。”亦真慌张地道。
“我会的,你稳住。”张奂卿作势让亦真往后靠了靠。
王佟扑了上来,从天而降的大黑口袋似的,动作却是慢半拍,像拖着彗星的尾巴。动作疑似是相扑。
张奂卿灵活躲开,扭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山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动。亦真开心死了。
王佟被这一下摔的不轻。张奂卿却收手了,亦真十分焦急地上前,跺脚:“怎么不打了?”
张奂卿睐她一眼,“打架这种行为是非正义的。我已经帮了你了,为什么还要再打?”
“这种人不教训他一下,以后还会再犯的。”亦真急得跺脚。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吗?”张奂卿不满地瞥亦真一眼,“我刚刚都看到了,他和你认识,是你装作不认识他。你就是个骗子,你说,你是不是骗人钱了?”拖着她就要去公安局。
“我骗他什么了?”亦真觉得这大个子显然是脑子有问题,挣着扭着拳打脚踢。
“看吧,骗子恼羞成怒了。”张奂卿说什么都要把亦真送局子里去。
“呆子!呆子!”亦真就想去踩他的脚。王佟呻吟着喊:“骗子,骗子!暴力狂!光天化日——”
后面的话亦真也没听见。
亦真坐在警察局里,张奂卿就定立在旁边,负责监视的灯塔一样,饱含怀疑的态度。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脸上的兴味登时不详,像被摔炮袭击过,惊慌且窘。
亦真就直勾勾盯着张奂卿看,蛇的报复一样。张奂卿没被哪个厚脸皮的这么对待过,耳朵红了。心想这小姑娘怎么如此记仇。
亦真没有前科,只是简单阐释了误会产生的经过。王佟只是一个执念狂的追求者,妄想逼婚。因为他的缘故,自己都没来得及去退住院费,这对于没有工作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最后看张奂卿的眼神就更加控诉不满了。张奂卿被她盯的发虚,无言以对。
“原来只是场误会。”负责招待的民警傲慢地抱怨一声,“签字吧。”
亦真出了公安局就往前直走。
“你刚刚是要去S大吗?”张奂卿在她身后喊一声,翩然跟上来。
亦真剔他一眼,微愠的表情像猫,控诉一样盯着他看。
“不是吧。”张奂卿揉揉头发,讪笑:“你怎么这么记仇?好歹我刚刚救了你啊,功大于过,你至于吗?”
“不至于你别跟上来啊,我是骗子。”
“误会误会。都说了这是个误会。”
亦真像是十分不服气,蚊蚋似的道了声谢,转身又要走。
“你先前在哪个医院?”张奂卿就在背后不紧不慢地问。
“一院,怎么了?”
“巧了,我也在那个医院。我去帮你把住院费退回来,省得你再碰上那人。”
“你院没住够,不再回去复查一下?”职业病驱使着他的话没完没了。
“我是气胸。”亦真冷着脸。“被王佟追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我的肺有没有炸。”
“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做个检查。”
“好的,谢谢。”
“你没有父母吗?”张奂卿多嘴一句。亦真嘴角抽了抽,假装没听见。
“那朋友呢?你也没有朋友吗?”张奂卿同情地看着她,“你是孤儿啊。”
“是啊,我是孤儿。”亦真不耐烦:“你到底是医生还是负责调查户口的?用不用我事无巨细向你禀报?我不仅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我丈夫都抛弃了我。现在我身无分文,你开心了?你可以走了吧。真讨厌。”末了一句恶狠狠的。
张奂卿抱愧自己刺激到了她,忙道:“你不要这么敏感啊,我只是好心。你母亲的那事是真的吗?”
亦真想打死这个人。
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做复查,好在无大碍,正值中午的点,张奂卿就邀亦真同去餐厅吃饭。
“就当我的道歉了。”他笑的难为情。
“不用了,我不会记恨你的。”亦真耸肩,“多少人我都记恨不过来呢。”
“我刚回国。没有朋友。”张奂卿眨眨眼,板刀似的眉毛,笑起来有些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