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安拿了两套衣服过来, 让知意选一套今天穿。
她把从尚通栩家里打包回来的所有衣服都整理好，没找到一条秋冬的裙子，可能这几个月急着找亲闺女, 无心逛街无心再给孩子打扮，何宜安能理解。
知意衣服的款式不多, 都是卫衣和薄的毛衣，外套就是羽绒服和羽绒裤，孩子是老人带，这样的搭配方便穿脱。凝微平时的穿着正好与知意反过来，基本是裙装，偶尔穿穿卫衣。
“我们松鼠宝宝选哪一套？”
何宜安一手举起一套。
尚知意没有选衣服这个概念，平常都是尚通栩拿了衣服直接给她穿上, 匆匆忙忙洗漱过吃点东西, 紧赶慢赶把孩子送到岳父母家里, 停留的时间都没有, 放下孩子就往学校赶。
最近几个月正是项目的关键期，又得找孩子, 分身乏术, 哪还有时间问孩子穿什么。
尚知意又确认一遍, 声音柔柔的：“我可以自己选吗？”
何宜安更温柔：“对啊。”
尚知意指指左边那套白色的连帽卫衣，她喜欢衣服上面的图案, 是她爱看的动画片上的一匹小马。
何宜安给孩子穿衣服, 她让丈夫先去洗漱，两人换着陪孩子。
“知意喜欢小汽车和小马, 对不对？”边穿她边跟孩子聊着。
尚知意惊讶：“你怎么知道？”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何宜安笑：“因为我聪明呀。聪明的妈妈才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宝宝。”
被夸聪明, 尚知意眼睛里都带着笑。
何宜安把她揽在身前给她穿衣服时, 知意的脑袋在妈妈怀里很小心地蹭了一下, 想撒娇，又放不开。
突然想起，这是小妹妹的妈妈。
后来又想到，小妹妹是抱错的，这是她的妈妈。
洗漱过，何宜安给闺女扎了松散的双丸子头。
梳好，她将知意转过身，漂亮软糯，这个发型衬得她更可爱，能把人的心瞬间给柔软成一滩水。
情不自禁，她在闺女的小脸上连着亲了好几下。
还是没亲够，在另一侧软软的脸蛋上又亲了两下。
“我家宝宝怎么能这么好看。”
可能是亲妈眼，何宜安心里这么想。
这时许向邑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出来，看着化妆镜前的小人儿，冷峻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谁家这么漂亮的宝宝，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几步跨过去，轻轻松松抄起女儿抱进怀里。
接连被夸，尚知意小小的心里满满的。
许向邑抱着女儿去叫儿子起床，他问知意，先叫谁起来，是许珩哥哥还是司寻哥哥。
尚知意轻声道：“司寻哥哥。”
正好先经过蒋司寻的房间，许向邑在房门口站定，用力叩了几下门。
“蒋司寻？起床了。”
对他们两个，他想温柔也温柔不起来。
里面没动静。
“蒋司寻！”又连叩了几下。
蒋司寻在被窝里不想动弹，谁在寒假里七点多起床。
没有反锁门睡觉的习惯，只听“咔哒”一声，门把手转动，紧接着，一道软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哥哥。”
许向邑抱着孩子进来，将知意放在床上站好。
“你不是说好要陪妹妹逛街？”他拽被子，“到底去不去了？”
蒋司寻瞬间清醒过来，想起答应了妹妹去逛街。
“去。”他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来。
“哥哥，早上好。”
声音和笑容都太治愈，也治走了他的起床气。
蒋司寻回应她：“早上好。”
他瞅着妹妹头上的两个小丸子，很想让人捏一捏。他必须得跟许珩换，让许珩去他家。
许向邑把床尾凳上的衣服递过去，总算叫醒了一个。
他对闺女说，再去喊许珩哥哥起床。
尚知意想留在这里，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借口，煞有其事说道：“这个床很软，我在这里坐一坐。”
许向邑笑：“好，那你在这里等爸爸。”
等爸爸一走，尚知意从床尾往床头走，避开踩到哥哥的被子，又担心走在床沿会摔下去，于是走得极为小心翼翼，胳膊微微展开来保持身体平衡。
蒋司寻从被窝里跪起，伸手把她给搀过来，说道：“你踩到被子也没事。”又没穿鞋子，不会踩脏。
尚知意依旧很小心，终于走到床头，她蹲下来，小声说：“哥哥，我今天数到2了。”
蒋司寻以为她睡一觉就什么都不再记得，也忘记回家。因为许凝微经常前一天晚上因为许珩不陪她玩哭着说再也不理哥哥，哥哥坏蛋，但第二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珩玩。
没想到她的记性这么好。
“你爸爸妈妈有兔宝宝了，那你回家怎么办？那不是你家了。”
尚知意忽而愣住，眼里的光都快碎掉。
她嗫嚅道：“我去姥姥姥爷家。姥姥姥爷肯定很想我，二哥也会想我。”
蒋司寻揉一把脸，刚起床，脑子不够清醒，刚才说错话了，他怎么能说那不是她的家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他绞尽脑汁安慰她：“你为什么不想在这里？这里有你的松鼠爸爸和松鼠妈妈，还有我。”
尚知意被问住，这个问题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太复杂。
她不知怎么回答，手指接住掉下来的一滴眼泪。
蒋司寻这几天的耐心罕见地多：“我今天陪你去逛街，陪你去买玩具，明天我陪你去开卡丁车，别哭好不好。”
尚知意努力不掉眼泪：“我没哭，哥哥。”
许向邑叫醒了儿子，进来就看见女儿眼里闪着泪光。
小孩子的心情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看来又想家了。
他什么都没问，忍着心疼，故作不见她眼里的泪花，笑着问道：“在跟哥哥聊什么？”
尚知意：“哥哥说还要去开卡丁车，真的吗？”
许向邑把手递给女儿，让她自己牵着走过来，“真的。知意最喜欢开卡丁车，对不对？”
“嗯。”她用力点头。
尚知意开的都是室内卡丁车，赛道只有一个转弯，与她一起玩的也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
许向邑明天要带她去的是户外赛道，陪她感受速度。
尚知意攥着爸爸的手指走到床沿，爸爸实在太高，她翘起脚都够不到爸爸的脖子。
许向邑的手机这时响起，他俯身低头，让女儿搂住自己的脖子，随之单手将她抱起来，另只手接听电话。
电话那端是秘书，说他需要的松鼠连体服已经落实好，晚上能赶制出来。
许向邑：“好，辛苦了。”
蒋司寻等妹妹离开房间，他才开始换衣服。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三十二分，这是寒假里起来最早的一天。
纠结几秒钟，他给路剑波打去电话。
此时的伦敦已经半夜，路剑波捞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蒋司寻的号码，儿子已经四五年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
“喂？司寻，怎么了？”
蒋司寻：“爸爸，你现在能不能转点钱到许伯伯卡上？我今天要去逛街。”
路剑波：“……”
蒋司寻又道：“妈妈忘记给我带钱。”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逛街身上怎么能没有钱。
爸爸给他的卡他也忘记带过来，没想过还要去逛街。
路剑波顺了顺气：“你想买什么汽车模型都行，直接让你许伯伯付款。”
“不行！我不用许伯伯的钱，不是我买，我要给妹妹买玩具。”蒋司寻坚持要自己付钱。
送妹妹的礼物，怎么能让许伯伯付款。
路剑波应下来，对儿子，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挂了电话，他当即给许向邑发消息，让好友给逆子准备一些现金。
【过几天我回国一趟。】
许向邑：【你回来干嘛？】
路剑波：【我回去看我儿子还不行？】如果不是知意被找到，儿子就去伦敦过寒假了。
半年没见，虽然逆子气人，但要说不想他是假的。
关于抱错的事，他查到了不少线索，自己也大吃一惊，怎么都没想到是沈清风所为，此次去上海，除了看儿子，也是专程给许向邑道歉。
因为自己七年前的荒唐，才惹来孩子被换。
他又问：【月如还好吗？】
许向邑没回，锁屏手机丢一边。
半个小时后，许珩与蒋司寻下楼吃饭。
餐桌前，许向邑怀抱着闺女，正喂她早饭，先喂一口水煮蛋，又舀了一勺松仁玉米。
许珩在对面坐下，好奇道：“为什么妹妹还需要抱着吃饭？”
尚知意嘴巴里鼓鼓的，认真回答哥哥：“因为我还是宝宝，八岁才长大。”说着，扬起脑袋瞅爸爸，似在询问，自己说没说错。
许向邑温和一笑：“对，我们八岁才长大。”
他一只手揽着孩子，自己吃几口饭，放下筷子再喂一勺松仁玉米给闺女。
阿姨给蒋司寻准备的是粤式早茶，他看着桌上那盘玉米，问妹妹：“松仁玉米好吃吗？”
尚知意以前不爱吃，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松鼠宝宝，得多吃一点松仁之类的才能健康成长。
她说：“好吃。”
刚说完，妈妈又把牛奶送到她嘴边。
尚知意双手捧在妈妈的手上，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
何宜安无比庆幸，还好现在找了回来，如果再大一点，丈夫无法抱在怀里喂她吃饭，也没法再搂着她睡觉。
这个年纪，对一切懵懵懂懂，天真又可爱。
补偿的心理再加上急于跟知意培养感情，希望知意早点依赖上他，许向邑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抱着女儿。
尚知意吃饱了，靠在爸爸怀里安静看桌上其他人吃。
见蒋司寻吃得津津有味，“哥哥，你吃的是什么？”
蒋司寻说：“虾饺，你要不要来一个？”
尚知意想吃却吃不下，“我吃饱了。明天我再吃，可以吗？”
“当然可以。”回答她的是爸爸。
为了一个虾饺，她已经开始期盼明天早点到来。
九点半，一家人收拾妥当，打算出门。
蒋司寻去楼上拿来羽绒服穿上，边穿边下楼。
何宜安瞧着他今天的搭配，大红色中长款羽绒服配黑色运动长裤，因为个子高气质干净又出众，红色穿他身上特耐看。
“司寻今天这套也是自己搭的？”
“嗯。”蒋司寻问，“伯母，这么穿可以吗？”
何宜安笑笑，夸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许珩拆台：“大人的话，千万别信。”
何宜安微笑着冲儿子招招手，“过来。”
许珩一溜烟跑没影，第一个窜进车里，他滑下车窗，看草坪上玩泡泡玩得不亦乐乎的妹妹。
许向邑问过尚通栩，孩子喜欢玩什么，吃什么，按照清单，他全部采购齐，这种泡泡，他买了一箱回来。
迎着风，七色的泡泡一串串被吹出来。
尚知意追着泡泡跑，咯咯笑出声，她用小手接着泡泡，舍不得戳破。
正玩着，许向邑有电话进来，拿出手机一看，是尚通栩。他喊儿子下来，把泡泡棒给儿子：“带着妹妹玩一会儿。”
生怕知意听到电话内容，他走远了才接听。
尚通栩正在医院，问凝微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
许向邑一听药物相关，忙关心道，凝微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昨天半夜他带凝微在室外堆雪人，他习惯了北方的冬天，但孩子不行，哪能撑得住冻，下半夜开始发烧。
哄着喝退烧药也不喝，物理降温降不下去，只能带来医院。
许向邑：“没有药物过敏。”
“好。麻烦了。”尚通栩顿了下，又问道，知意昨晚怎么样。
“哭了一晚，半夜惊醒。后半夜还行。”
尚通栩后悔又内疚，那几个月，他就不该让孩子一个人睡。
相顾无言片刻，挂了电话。
儿科候诊区，凝微哭累了，加之发烧，靠在萧美桦怀里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痕，刚才尚通栩去打电话，她根本不让萧美桦抱。
萧美桦抵着额角，用力揉，一夜没睡，快要疯掉的感觉。
尚通栩打过电话回来，从妻子怀里接过孩子，摸摸女儿的手心，比方才更烫了。
萧美桦叹气：“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班都不上了？”
尚通栩：“捱几个星期就好了，她不可能天天这么哭。”
萧美桦问：“如果几个星期后，她还这样呢？”反正她已经是极限了，身体快撑不下去。
尚通栩说：“我带，不用你操心。”
听说凝微在医院，姥姥姥爷也赶来。
姥姥至今还没缓过劲，她都没能跟知意见上一面，想起来就难过。把知意在他们家常玩的玩具收拾好，叫闺女记得寄过去。
萧美桦：“不用寄，他们还缺玩具？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姥姥：“孩子的东西，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寄过去给知意个念想，让她知道，不是我们不要她。不能让孩子觉得是家里人不要她了。”
说着，她擦把眼泪。
萧美桦欲言又止。
快叫到他们的号，尚通栩喊醒凝微。
许凝微睁眼，看看是尚通栩，小手抱紧他。
尚通栩说不出的欣慰，亲了亲女儿的发顶。
姥姥拍了拍闺女，让闺女自己看：“哪像你说的，歇斯底里，她不是挺亲近通栩吗？你有点耐心。”
她问闺女要车钥匙，“知意的玩具我们带过来了，在你爸后备箱，让你爸拿到你们车上。你要没空，把许向邑家地址给我，我们自己寄。”
萧美桦没给，她担心父母哪天因为太想孩子，直接找到人家家里去。
既然换了回来，那最好别再打扰。
她问父亲要车钥匙，“我自己去拿，正好下去透透气。”
到了楼下，萧美桦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耳边没有孩子的哭声，人也活了过来。
去停车场找到父亲的车，她以为只有几个玩具，没想到整整一大旅行包东西，打开来看了看，几个娃娃洗得干干净净摆在一起，娃娃还有各式衣服，都是母亲亲手缝的。
母亲手巧，而且特别有耐心，经常给知意的娃娃做衣服和裙子。
旅行包中间是知意的一摞故事书，写写画画的本子，最左边整整齐齐摆放了六盒小动物饼干。
这个牌子的饼干不是所有超市都有，父母小区门口的一家进口食品店里有卖。
花瓶碎掉那晚的画面又一帧一帧浮上脑海，知意喊了声妈妈，递几块小饼干给她。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她喜欢的花瓶打碎，知意怕她伤心，拿饼干哄她。
可她当时是怎么对她的？
饼干没接，还吼了她。
萧美桦打住思绪，拉上旅行包拉链，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提到自己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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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许向邑一家五口，再加上保镖，浩浩荡荡进了商场。
年轻的父母带着三个漂亮的孩子逛街，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好在这个时候网络没有那么发达，连微博都还没上线，八卦的来源主要靠纸媒，不用担心今天逛个街，明天就上了热搜。
尚知意趴在爸爸肩头，脑子里回闪的是来商场路上爸爸对她说的那些话，明天开始，她就叫许知意，因为今天早上她已经吃了松仁，是松果的一种，她就正式加入松鼠这个大家庭，成为一位松鼠宝宝啦。
松鼠姓许，她以后叫许知意。
爸爸还说，明早改名字有一个小小的仪式。
明天还有蒋司寻哥哥给她的虾饺吃，她盼着能快点到明天。
许向邑见怀里的人不动弹，扭头瞅她，轻捋着女儿的后背：“松鼠宝宝在想什么？”
尚知意趴在他怀里笑：“不能说，我的秘密。”
“这么小就有秘密了？”
“嗯。我有一个，二个秘密。”说罢，比划了一个二，手指伸得不是很直。
蒋司寻见状，上前几步，把她小手指给捋直。
尚知意笑得更开心了，问：“哥哥，你走路累不累？”
蒋司寻逗她玩：“累。”
尚知意不再比划二，一手抱住爸爸的脖子，把右手递过去：“哥哥，我拉着你走。”
蒋司寻配合她，牵住她的手。
许珩也逗她：“我也走不动了。”
尚知意眨了眨眼睛，努力想办法，“你牵着蒋司寻哥哥的手。”
许珩：“……”
他想着，要不要把蒋司寻推到一边去，毕竟是他的亲妹妹。
何宜安一把揽过儿子，不许他捣乱。
许珩想挣脱，奈何母亲力气比他大，没挣脱开。
快到童装店，蒋司寻放开妹妹的手，对许向邑说，要跟许珩去转转。
许向邑的第一反应：“要去玩游戏？”
“不是。就在商场里转。”
许向邑不再多言，安排了一个保镖跟着两个不省心的兔崽子。
走远，许珩问他要买什么。
蒋司寻：“我想给妹妹买一个玩具。”
许珩也想给妹妹买，但他没带钱，“我回去问我妈要钱。”
“我有钱。”蒋司寻把出门前许伯伯给他的现金分了一半给许珩，一共四百块钱，一人两百。
许珩：“这不够买玩具的吧？”
蒋司寻：“先去看看。”
到了积木专卖店里一看，跑车都要好几千块。
许珩：“先买个容易拼的。”
可容易拼的又好看的汽车也要四百九十九。
他们凑一起才四百块，还是不够。
蒋司寻叹口气，还是得自己赚钱，靠大人太不靠谱了。
此时，商场五楼。
一家三口进了童装店，店长早已在等候何宜安这个VIP大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