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我总在思考,我们天竺比明人差在哪?为什么从天君护送着那和尚回来以后,天竺诸神每况愈下,如今甚至到了彻底灭亡的时候了。”
“当时,如果我们誓死抵抗,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这位林伽神忽然转了话题,连梦境也开始变化。
“正戏开始了。”周元心里暗道一声,一边掐指,联系本体,一边就着话头道:“尊神现在如果愿意与西辽和解,相信他们也会愿意,即使西辽统一天竺,尊神仍会是天竺民间最重要的神灵。”
“那又怎样呢?没有信众,我们就会慢慢消亡,一如你们明人历史上那些大神,太一、大司命、后土,绝地天通啊,难道要这些在我们身上重演一遍,到彻底消亡时我们才后悔吗?”
“先服其人,再诛其心,绝地天通、移风易俗,以这一招,你们征服了自极北到西域,自南洋到天竺的无量疆土,甚至都把这些公开写在辰漏经中。你说,我还会抱有奢望,希望你们与以往那些征服者一样吗?”
“恐怕现在,西辽士兵和修士已经冲入天竺原,诛灭所有信徒,杀戮神灵,即使我今天不来,他们也等不了多久就要这样做了。”
“与其如此,不如一搏,只要得到这枚舍利,我就能堪破梵天境界,即使佛祖在世,也不过暂避一时,重演昔日佛门故事。”林伽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尊神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将这枚舍利送给您,并马上退出。”周元打蛇随棍上,准备脱身了。
“你问,实际上,在这世上,我最佩服的就是造化天君,如果我不是身为天竺三神,恐怕早就如昔日许多帝王投入佛门一般投入了天君坐下了。”
“梵天是什么样的存在?”
“梵天啊,用你们道经上说就是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他是我们天竺的创造者,是天道,是永远的天神。”林伽与其说是讲解,不如说是赞美,是吟唱,是在顶礼膜拜这位天竺诸神之首。
“那他显灵过吗?”
“他已不再现身人间,只是保护着天竺的气运不被彻底灭亡。不过,这次西辽联合佛门,说不定会颠覆梵天设下的秩序,乃至永久湮灭我们。”林伽将内情一样样说了出来。
到此时,周元终于开始明白西辽的谋算了。
作为比黄明开国还早的王朝,八百多年来,西辽一直在往南征服天竺。
可是,征服土地容易,天竺这块土地,历经了无数轮征服,可是,征服人心难,建立一套新的秩序更难。
几千年来,以梵天、罗摩、林伽为首的三神信仰,以婆罗门、刹帝利为首的种姓制度深入天竺人的血脉、文化、习俗中,甚至孕养出了其独有的天道——梵天。
即使佛祖降生,也不过打压了这种制度千年,却也不能完全颠覆,反而是佛门差点被彻底赶出天竺。
但如今,西辽的做法却让这些神灵感到了彻底的威胁,因为他们不仅在打压神灵,更在移风易俗,这是要彻底颠覆天竺诸神原本的统治,因此,这次的反抗持续了八百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最后的决胜机会了。
周元在思考的时候,梦境再度发生变化,整个天竺,无远弗届,无数人开始做同一个梦,梦境中,林伽神显灵,正在大战妖魔,成就无上真神。
而这些人,不管是不是他的信徒,都开始祷告,只有少数一些修士、异人能挣脱这梦魇。
而金象港,神国的气息在降临,林伽以梦身为依托,以佛骨舍利为目标,直接将神国降临此处,捕获周元。
而周元也开始了行动,他梦身激活舍利,舍利放出万道金光,至真至纯,空明澄澈,一切幻梦皆如泡影,一切苦痛终归尘土。
在这光中,生灵仿佛进入了佛陀的境界,了悟生老病死,远离颠倒是非,智慧无限增长。
周元却没有拿着这玩意抵抗,待它刚激活时就当做板砖,猛的往林伽神真身砸去。
这位神灵仿佛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下意识就接到了手里,然后仿佛被烫了一般,一缩手,接着才惊觉,又重新死死握在手里。
而周元却骑着梦魇,猛的一跃,那点神思回归了本体之中。
金象港之上,佛陀虚影呈现,一篇《尊胜咒》开始响起:“那谟薄伽跋帝……”
“玄龟前辈,封闭玄灵岛。”周元急忙传音玄龟,封闭玄灵岛。
接着,他又唤醒手中玉人,让玄玉洞天降临,并驱使玄灵岛往外海退去。
在重重掩护下,周元两人终于能轻松看戏了。
那佛陀虚影念诵的尊胜咒乃是佛门根本咒法之一,威能在于度化,度化一切外道。
而林伽则在极力反抗,反抗的方式不是什么神通斗法,也不是辩经念咒,而是将一道道咒文不断转移到下方金象港民众的梦境中,每转移一道就割裂一个梦境。
“佛门和这些外道的斗法方式还真奇特,不着眼于真实杀伤,而是用这种办法,从思想、神魂层面入手。”周游品评了一句。
“我曾于天魔海中游历过一番,他们也是精擅此类浸染,以此奴役众生。要对付此类,要么就重重防护,不沾一点气息。要么就以咒对咒,道门咒法也不少,尤其是那几样护身法咒都不错。”
两人津津有味讨论着,而金象港上空的度化与反度化还在继续,林伽已经割裂了绝大部分梦境,整个金象港生灵的梦境都被一层层金光法咒占据。
此役过后,金象港所有生灵都会被度化为佛门的虔诚信徒,如果周元还在里面,即使只是梦身,怕也是会被沿着梦身连接到真身,直接被度化。
而林伽仿佛也被逼到了极限,无穷远处也有无数梦境拖拉着一个个金光咒法远去,这是他在拿一些核心信徒挡灾,用他们消化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