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四圣镇守的布局,这玄武背后的窟窿应该是一条水道,是用来将寒骨井与九仙台中其他部位进行连接。往上是没法子出去了,只能赌一赌这水路有没有出路。
我用调息法将身体各种机能降至最低,微微拨了拨水,钻入这窟窿之中。但刚一进去,我就立即倒退了出来,闪到一边。随着一股急促的暗流从窟窿中涌出,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黑影钻了出来。
这东西我以前跟三叔在一处墓穴中见过,是一种专门以腐尸为生的虫子,叫做尸蹩。但一般的尸蹩顶多能长大手掌大小,但这团黑影,个子简直比脸盆还大,在水中像鬼魅一般游走。
我看得头皮发麻。因为尸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群居生物,要出现就是一群。尸蹩一般来说只食腐尸,但这里的怪物可就不一定了,一旦被它们发现,一涌而上,就算铁人也给撕碎了。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当日在九阴塔对付那些怨孽的办法,立即运转起阴阳瓶,将体内气机调整成与周围一致。
果然,我的念头未绝,就又是一股暗流涌出,随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尸蹩随着暗流冲进了井底。
我这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这口寒骨井的结构,恐怕还不止四圣镇守那么简单。寒骨井属于极阴,里头是无法生存活物的。但以腐尸为生的尸蹩除外,这东西原本就是一种阴物。
这些尸蹩应该是被人故意豢养的,用来在这水道中来回游走,连接起寒骨井与九仙台其他结构的脉络通路。
我在水中悄立了片刻,将身体的气机小心地与寒骨井融为一体,任凭这些硕大的鬼东西挤挤挨挨地从我身边擦身游过。这尸蹩常年居于幽暗之地,主要依靠对气机的细微感应来寻觅猎物。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没有被冻死淹死,也得被这些尸蹩给啃得只剩个骨架。
趁着尸蹩群往另一方向转去,我悄然钻入那个玄武方位的窟窿,顺着水道向前游去。以前天天被青子丢在寒骨井里头,悬在阴寒的井水中炼眼,倒是将气息练得极为悠长,暂时倒不至于有窒息之虞。
可万一这水道是没有个尽头的,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要沉尸在这暗流中成为那群尸蹩的口中餐了。
在水中望去,这窟窿显然是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挖掘而出,每隔数十步,就能见到洞壁中镶嵌一块正方形的石板。石板上刻着禁制纹路,无数石板串联成某种阵法。
不时还能遇到溯流而下的尸蹩群,就往下一沉,浮在水底让开。再往前游了一阵,我就感觉气息有些不够,有些稳不住了。幸好再游过去一截,就见到前头逐渐变得开阔,从三尺直径的窟窿逐渐成五尺、六尺
再游得一阵,就发现头顶突然变得开阔,我立即往上浮去,一下子露出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狂跳不已。仔细往四周一看,就发现是到了一处地势颇为开阔的洞穴之中,而原本的水道,在这里就形成了一条地底的暗河。
我浮在水面休息了一阵,继续往前游去。这下子我就有些明白过来,这九仙台如此庞杂的葬阵结构,想必就是通过这条地下的暗河,将各个葬局串联了起来。
再行进一段,就看到暗河两旁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尸骨,既有人骨,也有牲口的残骸。这一片显然是个积尸地,用来给九仙台其中某个葬台提供源源不断的阴气。无数的黑影蛰伏在那些尸骨中,仔细瞧得一眼,就发现原来是成群结队的尸蹩,有大有小,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我敛去气息,悄然穿过这片积尸地。这条暗河应该是环绕着地眼而生,又经过人为改造,早已变成了一条阴河。河水阴气逼人,寒彻入骨,这时候我就极为庆幸,之前那些年在寒骨井里头的苦真是没白捱。
再往游了一阵,就发现地势两旁的地势逐渐升高,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离开暗河,攀上了河岸。沿着河岸再往前走,地势就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已经看不到下头的暗河。再走了几步,我就停了下来,靠着岩壁盘腿坐下,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我顺着暗河经过的方位。
梳理无误后,再继续往前。再行出数十步,这头顶的岩壁就越来越低,空间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似乎前头就快已经没了去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闻到的不是那种浑浊的死气,心里就有了些底。
再往前走,空间就越来越狭窄,只能弓着背前行,到最后身子只能伏地往前爬行。但只要吸进来的空气是活的,那就没有大碍。爬行了一阵,前方就又变得开阔了起来。我站起身,就见前头一堵岩壁,已经没了去路,但是有一股气流从头顶贯了下来。
我仰头向上望了一阵,开始沿着岩壁向上攀爬,大约爬上去有接近二十来米高,就接近了头顶的岩壁。我仔细地感应气流是从哪里涌过来的,正要再往上爬一些,突然心中一跳,立即停住不动。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就听到似乎隐隐有人声伴着气流涌了进来。我马上就意识到,这里应该是离地面极近了。
我观察了一阵,发现那气流是从对面一个窟窿中涌出的。小心地攀着岩壁,把身子挪了过去,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将身子往那窟窿中一缩,就觉得一股气流涌来,外头的人声也听得愈发清楚。
我没有再动,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听说话的声音,外头似乎是一群人,应该就在我附近。听了一阵,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越走越迷糊!”是黄鹤观那个马脸的声音。这家伙脾气暴躁,嗓门又大,在一众声音中听得格外清晰。
有人接话说:“这地方有古怪,大家小心。”这人声音发沉,听着应该是天师道那个姓柳的黄袍道人。紧接着就听到好几人同时应了一声,不过声音却是发虚,似乎中气不足。听声音颇为年轻,大约是天师道那几个年轻弟子,或者黄鹤观的弟子说不定也来了几个。
另外还有几个声音颇为老成,想必是那几个跟着黄袍前来的。
只听有个人道:“孟老,你说这地方藏了个地眼,究竟在哪里啊?”
紧接着有个声音道:“这地眼确实就藏在这山中,那王氏当年就是在地眼中含冤而死,所以成了红衣凶煞。只是哎,人老咯,记性不行了,也不知是不是记错了路。”这声音一听,倒是颇为耳熟。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头发花白,眯眯眼的老头。
只听那马脸大嗓门道:“孟老,你是不是真给记错了?咱们这地界怎么可能有地眼,谁也没听说过啊!你是不是也被那满口胡言的小鬼给蒙了!”
他妈的,这鸟人居然又扯到了我头上。
我一句话还没骂完,就听一个声音道:“道长伯伯,这山里的确藏着地眼,而且还被人布置了一个很可怕的葬阵!”
我听得心里一跳,这声音清脆,温柔中带着一分刚硬,原来陈琳也跟着来了。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呵呵了几声,在一旁给陈琳帮腔。嗯,那郑老头也来了。
那马脸立即怒喝道:“什么可怕葬阵?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九仙台?这种以讹传讹的东西你们也信?”
这牛鼻子果然是没脑子。就听那孟老呵呵了几声,说:“这地眼的确是有的,至于这什么九仙台,恐怕真是小孩子胡闹了。咱们再找找,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