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罗府。
“混蛋!你不是说是高手吗?还神藏五重?现在还在学府挺着尸,等人来认呢。”刚刚结束禁闭回到家的罗云怒不可遏,对着他的跟班就是一顿痛骂。
“肯定是那个贱皮子又使了什么花招坑人。公子息怒,只要他还在京城,就不可能逃出公子您的手心。”
“光给我说好听的有什么用?我要行动。告诉我下一步要怎么干?”
“这个神藏五重的可能是野路子,基础不那么扎实。公子不是要去参加四国大赛吗?和公子同去的那些选手可都是天才,肯定不是那个野路子杀手能比的。”跟班献计道。
“你的意思是?不过排名前面的这些人,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未必肯干呢。”罗云不确定的说。
“如公子您这般有身份有地位的天才,自然是心高气傲。”跟班恭声道,“但要是那些从州府上来的、苦哈哈的泥腿子,又哪有资格和公子您心高气傲呢?”
“说的不错,你连夜就去和他们联系。不要怕花钱。我和那贱皮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是,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办。这次必定不会再让他跑了。”
四国大赛的地点在晋、越两国交界处的雁回山,离神都还有些距离。参赛选手们提前二十天就出发了。带队的是礼部的一位王姓侍郎,琅山学府派出了四位教习随行,都是元丹高手。另外还有一些随行礼仪、护卫队伍。
王侍郎四十多岁,一看就是个极精明的人。见面伊始,就给每人发了一份雁回山秘境的地图,请大家路上熟记。王侍郎说话很中听,夸大家都是精英翘楚、国之栋梁。但辛尘总觉得这位王侍郎似乎对此行有比较大的心理压力。找了个机会,辛尘问洛骥道:
“洛公子,四国秘境大赛每年都举行,但也只是各国的年轻人参加。就像个游戏一般,对各国国本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为什么我看朝廷好像极为重视这个比赛,不仅派出侍郎带队,而且王侍郎似乎还有些忧心忡忡的。”
朝廷六部,侍郎就是尚书的副手,是很多实际事务的决策者和操办者。放着一堆大事不管,跟着一堆小年轻去打比赛,辛尘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所以对王侍郎多了一些关注。
“你倒是观察得细致。”洛骥惊讶地看了一眼辛尘。沉吟片刻,随后才道:
“这些本来是不公开的。但以你的能力,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接触到这类的信息。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自己知道即可。”
“是,洛公子请讲,我晓得分寸。”
“这个四国大赛,明面上看着是年轻人的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赛。但实际上,它关乎着进、越两国巨额的资源分配。”
“资源分配?”辛尘不解地问道。
“是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次赌斗。我们每年都要给神庙上供,贡品的数量不少。后来,四国达成了一个协议。晋国和越国是大国,共同承担贡品的90%。黑夫国和东余国各承担5%。同时在神庙的见证下,四国每年举办一场元丹境下年轻人之间的秘境大赛。由神庙在秘境内放置十块令牌,各国的选手进入秘境内争夺。晋国和越国按照两方获得令牌的情况来确定贡品承担的比例。”
“那要是黑夫国和东余国把令牌全都拿走了呢?”辛尘问道。
“90%的贡品中,越国和晋国保底各缴纳20%。大赛中,如果双方获得的令牌数量一样多,即便都是零,那两国的贡品份额也是平分。双方的令牌数量如果有差异,每多出一块令牌可由对方替自己承担5%的贡品份额。”
“黑夫国和东余国夺取多少令牌,对晋越两国的贡品比例并没有影响。之所以让黑夫国和东余国的选手也参与,是因为神庙会对夺取令牌的个人进行奖励,以体现神爱世人。所以那两国也会踊跃派人参加。”
“贡品数量很多吗?”
辛尘疑惑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敬神所用的贡品无非是一些猪头牛头,再加上些香烛水果之类的。
“很多。”洛骥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多到能占国库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所以朝廷才对这个四国秘境大赛如此重视。”
这么一说,辛尘就明白了。这个大赛,说他关乎民生都不为过。只不过?辛尘想到一件事,又疑惑地问洛骥道:
“洛公子,神庙总共也没有多少神使和神仆,他们要这么多贡品干什么?”
“他们哪有资格享用这些贡品,那都是供给神的。”洛骥撇撇嘴道。
“真的有神吗?”辛尘心中一惊,压低声音问道。
“有,我们的贡品就是奉献给神族的。”洛骥也低声说道。
辛尘的背后只觉一阵发凉。那个在神庙里烟火缭绕之中的泥塑木胎,竟然是真的。
“不是说神爱世人吗?那他们要这么多贡品干什么?”辛尘又问。
“你要吃饭,神也要啊。神只是高高在上,可不是无欲无求。”洛骥淡然说道。
“连续几年的大赛,我们晋国的成绩都不好,多承担了很多贡品。我们的国库早就已经空了。”洛骥接着说道。
“其实去年我们就已经无力上供了。最后,是硬着头皮多收了一年的税赋,才勉强对付过去。”
“一块令牌,可能就是一州的赋税,可能就是千百家庭将要卖出去的儿女。”洛骥的语调平淡,不带一丝起伏。
洛骥没有说那是多少钱,辛尘也没有问。但是以晋国之大都无力支撑,需要多收一年赋税才能够凑足缺口,可想而知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既然牵涉到这么大的利益,那这个四国大赛岂不是很危险?”想了想,辛尘又问道。
“每年都有选手死在里边,只是多少而已。”洛骥说道。
“既然要死人,那你们为什么?”辛尘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问我,既然这么危险,我们这些勋贵子弟为什么还要参加?对吧?”
辛尘默然,没有开口。
“其实,勋贵子弟中,每个参赛选手的想法都不一样。”洛骥幽幽的说道:“有的想要求名,有的想要脱离家族的束缚,有的想要见识天下的天骄。像邱家和罗家这样的,需要挤进来向皇上显示他们的忠心。”
“而我,”说到这里,洛骥仰起了脸,傲然地说道:“我父亲执掌户部多年,我不幸比他人多知道一些。我洛家累世公侯,钟鼎玉食、饱受百姓供养。我洛骥已经成年,又身负天才之名。如果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去挣一两块令牌,让天下的百姓活得稍微好一些,那我这天才的名声,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