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城南的事

林言每天上午在街上溜达,接济一下乞丐朋友们,下午去青鹿坊帮工。

非常闲适。

淮阳郡城很大,他又一直安分守己,没有整出幺蛾子,所以也没有与丁青再碰过面。

当然,这也是林言所期望的。

毕竟,若是被镇抚司盯上,他以后的行动多半会不太方便。

闲了一阵子,林言便觉得无聊。

问鹿影有没有生意。

林言的偏好,鹿影是知道的。

不看重报酬,但看重任务目标的实力,最好是二流高手以上。

活脱一个武痴。

但是看他平时的状态,平和闲逸,也不怎么练武,反而喜欢在街上溜达。

又与武痴的行为格格不入。

鹿影疑惑

“这才几天时间。”

“你不会嗜杀成性了吧?”

林言笑了

“怎么会?”

鹿影顿了顿,作思考状

“最近倒是没有瞧见明确合你要求的生意,目标实力不明的,倒是有两单……”

林言闻言眼眸一亮

“实力不明,具体说说?”

鹿影摆了摆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明天让六耳整理一份资料给你瞧瞧。”

翌日。

林言从青鹿坊监工归来。

床下的木盒已经多了一封信。

林言不禁感慨,六耳的效率还真是高。

撕开信封,取出两张信纸。

每一张纸代表一单生意。

林言哑然,鹿影还真是实在。

说两单,就是两单。

信纸上面写着委托人身份,委托背景,目标人物,以及对应酬劳。

林言轻轻将信纸一抖。

细细浏览。

第一单生意。

这是来自一个女子的委托,她委托的目标人物,则是她的赌鬼老爹。

林言眉头一挑,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她家在城南枣泥街破锣巷,她父亲是附近翠竹帮的帮众,平常负责收取邻里月钱。

嚣张跋扈,狐假虎威。

其人嗜赌,每月在翠竹帮领到的月钱,存不了两天就贡献给了金银赌坊。

此人常常十天半月不着家。

但一回家必是要钱,翻箱倒柜,犹如蝗虫过境一般,一片狼藉,寸草不留。

若是寻不到钱。

他还会动辄打骂呵斥母女两人。

女子的母亲为了护着她,已经拼尽全力周旋,然仍是被打得奄奄一息。

而她父亲,没有任何醒悟,仍旧每日花天酒地,进出金银赌坊。

某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竟然兽性大发,对自己的女儿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更加恐怖的是,他完全不在乎。

仿佛他的女儿,在他心中,与寻常的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

女子悲痛欲绝,忍无可忍。

终于开始私下四处打听杀手,想要委托杀手取了她父亲的性命。

林言默然。

一个翠竹帮的头目,就算实力不明,也不会是二流以上,甚至根本就是寻常流氓。

报酬是一粒碎银。

这是女子织布缝衣辛苦攒下的。

除了给母亲买药,剩余的所有银钱。

当然,若是她爹起意再度搜刮,这一粒碎银可能也藏不住多久。

这单生意。

烟雨楼本是犹豫的,因为报酬太少。

但鹿影却留心记下。

她了解林言。

一个杀人不眨眼,却心有慈悲之人。

不论报酬多少,这种人。

林言都会杀。

……

夕阳已落,夜色渐浓。

林言收起信纸。

将头发束起,换了一身灰色的布衣,再戴上一张鹿影准备的人皮面具。

用缩骨功的技巧将身形变得矮一些,整个人略显佝偻,俨然一个寻常中年人。

他没有佩剑。

直接出门。

林言两插在袖兜,头颅低垂。

步履匆匆。

街道上人影稀落,幽暗寂寥。

只有月光能够映照出些许光亮。

事实上,除了百花街这样昼夜不休,寻欢作乐之地,其他地方,都是静谧。

林言行走在阴影里。

很快来到城南地界。

与繁华热闹,富商权贵云集的城北不同,城南多平民百姓,贩夫走卒。

还有各种地下势力、中小帮派林立,只不过出头的多是地痞流氓。

到了晚上。

相比城北,城南的街道上也多了几分危险,时不时就能看到游荡的醉鬼。

或是巷子里坐靠的乞儿。

林言对此很是熟悉。

毕竟,他也算是从山神庙,清河桥出身的,那里是底层中的底层。

如影的潜行身法,让林言的气息仿佛融入夜色,即便掠过巷口的人影。

对方也几乎无从觉察。

枣泥街,破锣巷。

林言顺着狭窄的巷道往里走去,他耳聪目明,隐隐便听到一阵喝骂声。

随着越往巷子深处探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粗鲁的一个中年男人。

“小贱人,我生你养你?”

“你还想买凶杀我?!”

啪!

一声脆响,这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不要!不要打她!”

“贱人!你还护着她!”

“我当初就该直接掐死这个讨命鬼!”

咚,仿佛是桌椅碰撞的声音。

林言身形一纵,犹如飞鸿掠起,向着发声的院落掠去。

“你不是想杀我吗?!”

“我就让你再尝尝我的厉害!”

刺啦。

裂帛之声传来。

砰的一声闷响,木门碎裂。

林言的身形犹如一阵疾风撞入屋舍。

屋子里,一个面相凶恶、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将一个妙龄少女扑在木桌上。

少女一脸绝望与麻木。

脸上红肿瘀血,显然是挨了一巴掌。

身上的衣物被大力撕扯。

变成一缕缕布条,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拦不住乍现的春光。

地上还有一个中年妇人,脸上亦是道道淤痕,她正要挣扎坐起,扑去阻拦。

林言的突然闯入。

让男人和妇人瞬间一愣。

少女麻木的眼眸中突得升起一抹光亮。

“你特么是……”

男人粗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条强而有力的臂膀掐住了他的脖颈。

果然只是寻常流氓。

林言对跌倒在桌子上的女子,淡淡道

“你的委托,我接了。”

女子一抹嘴角淌出来的血迹。

终于回过神来。

她恨恨地说道

“杀了他!”

“杀了他!”

泪水决堤,声嘶力竭。

中年妇人的神色慌张,踉跄扑了过来,抓着林言的胳膊,试图让他放松。

“妮儿,他是你爹啊!”

女子绝望地望着妇人,怔怔反问

“他,是吗?”

林言淡淡道

“了了。”

他手臂内劲流转,微微一用力。

中年男人顿觉呼吸不畅,双手死死掐着林言的胳膊,两脚不住挣扎。

仿佛一只挣扎的死鱼。

渐渐的。

男人失去了气息。

窒息而死。

但在能够修复内外伤的归元内力作用下,脖子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死了。”

中年妇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颓然坐在地上。

女子将破烂的外套拾起披在自己身上,她的声音竟是多了几分快意和活力。

“娘!”

“没有男人,我们一样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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