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愚脑子一下就懵了,他立刻钻回了被窝,平静了半天,恼火的一拍脑门,又害怕动静大,赶紧抬头看无忧,见她没有动弹,才松口气躺好。
他还在盘算着,明日去找决剑碎片,可疲惫感瞬间冲进脑海,一闭眼就睡到了天亮。
秦愚没来得及打听,就被吴大娘叫着,让他和无忧去帮她,把桃花河下游的渔网收回来,她还要忙着去做工,过些天有出嫁的新娘,她要去给人改衣服。
无奈,秦愚只好和无忧驾船离开了村落,往下游去了。离开时吴大娘还特意嘱咐,要有人问起,不要提及桃源村。
可天有不测风云,原本风和日丽的河面上空,忽然卷来了极厚的黑云层,中间还带着闪电,带着狂风。
根本来不及躲闪,船行到河宽处,秦愚根本看不到河岸,但他却一动不动的拦在无忧身前,直接迎头挡下了一个巨浪,接着电闪雷鸣中,渔船犹如沧海一粟一般,被卷起扔下,无助的漂浮在河面上。
不知道漂了几时,秦愚看见远处行来一辆大船,上面飘扬着大津的旗帜。
看到这,秦愚下意识看了一眼无忧,他知道绝不能让无忧落在大津官员手里,立刻努力划桨,让船头调转方向,然而渔船逆流而上行进速度太慢,很快就被官船赶了过来,他们抛来飞镖,秦愚眼疾手快全都打到了河里,可秦愚一个人肯定抵不过那么多人扔来的镖爪,有的甚至抓破了他的胳膊,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中衣,滴落在船只中。
二人最后还是被抓住了,扔到了官船船舱内。
湿漉漉的两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推倒在地,身边都是高大威武的官兵,一个肥头大耳的首领走过来,逼问二人,问他们桃源村在何地。
听见这首领问的问题,秦愚才明白,他们并不认识秦愚,更别说无忧,也就不会害怕无忧会被发现了。
虽然松了一口气,可秦愚又想起吴大娘的嘱咐。
“什么桃源村,话本看多了吧?!”无忧先朝那人开了口,尖牙利齿的本事又拿了出来。
“少废话,快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桃源村?!”
“这里当然不是。”秦愚拦在无忧前面,和这猪头对峙。
猪头看秦愚是个说话沉着的人,则蹲下身和他说话:“那你说在哪。”
“在……”秦愚冷哼了一声,道:“她不是说了吗?在话本里。”
“去你的!”猪头掏出自己的长鞭,气急败坏的一鞭抽倒了秦愚!
“五郎!”无忧情急不已,看着嘴角渗血的秦愚,揪心不已。
可秦愚还是坐了起来,望着猪头言:“你打死我,你更不会知道桃源村在哪。”
就见猪头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狡黠的笑了笑:“我知道怎么叫你说。”
猪头使了个眼色,就有手下把无忧抬了起来,就打算把她往窗外扔去,窗外就是此刻波涛汹涌的河流。
“你要干什么?!”秦愚紧张的立刻直起身子,原本酸痛的双腿,也突然直立起来,他被两个士兵拦着,不能接近无忧。
“告诉我,桃源村在哪……”
“就凭你,还想去桃源村那样的好地方?!五郎别告诉他!打不了葬身于此,我也心满意足!”
看无忧坚持不让秦愚说,秦愚则也不能松口。
结果猪头真把无忧扔了出去,随着一声尖叫,紧接而来就是“噗通”一声,秦愚大喊了一声“无忧”,却还是被牵制的死死的。
那一声落水之声,宛若传入他心底深渊一样,悠长难以绝耳,让他无法回魂,宛若身体空洞,被烈火焚尽五脏六腑。
“告诉我,桃源村在哪?!”
“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你这个败类!”
秦愚刚痛苦的嘶吼过,就被当头一棒,锤的昏死了过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在半空中,头重脚轻,悬浮在天地之间,没有着落没有归处,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在黑暗和虚无里被绝望和迷茫吞噬浑浑噩噩的一生。
一片黑暗之中,他唯独想起了无忧,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无忧了,随着那声落水,她明朗的笑,智慧凄离的眼神,垂头如佛一般的身影,从此要烟消云散了。
秦愚忍受着心头传来的锥刺一样的伤痛,在一片黑暗里越坠越深。
一直到好似海底深渊一样,他的身体忽然恢复了力气,秦愚慢慢平躺在了一片虚无之上,而眼前的黑暗慢慢被微弱的光芒取代……
“五郎……”
这是无忧的声音……是无忧?!
秦愚猛然睁开眼睛,就见到无忧正担忧不已的望着自己,吴大娘在她身后站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坐起来的,秦愚的背痛的好似躺过针毡,可他却能坐起来,一下就把无忧紧紧的抱进怀里。
秦愚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无忧,那可是深不见底的大河,如若她漂入河底,只有神仙才能找到她。
可神仙找到苦海女的第一件事,却是杀掉她。
“五郎……”无忧轻轻推开秦愚,看着他猩红又惶恐又清醒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五郎,别想了,那都是假的,都是梦。”
“……”秦愚反应了一下,才疑惑:“梦?”
“对。你们渔船遇到了暴风雨,掉到水里了,被浪潮打到了岸上,我担心你们就和夫君去找你们,这才救你们回来,郎君你已经睡了有五天了。”
“五天?!”
无忧点点头,虽然她也刚醒不久,但她很相信吴大娘的话。
为了庆祝秦愚和无忧能平安苏醒,晚上吴大娘特地宰了好几只鸡,请街坊邻居来做客,里面就有酒壶老者。
他抚着胡子,微笑着和秦愚低头打招呼,秦愚也立刻拱手谢礼。
院子里热火朝天,人们欢聚一堂喝酒吃肉,可无忧却没有第一天那时快活了。她知道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也知道秦愚是来找决剑碎片的,他们都很需要决剑碎片。
无忧坐在屋下的亭子里,宛若那夜的秦愚一样,远离人群,索求宁静。
而秦愚则站在院内,和老者说话。
“怎么不去玩啊?”
无忧看吴大娘走来,笑着摇摇头,说她还有些疲惫。
“疲惫就歇着,想忙活就站起来,不要拘着自己,你们这个年纪本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时候。”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这八个字太难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