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亮去年年末因涉及弊案被抓之后,金州州衙内录事参军事一职便一直虚悬着,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可是多得很,几个资格老些的判司们对此无不是引颈以待,年下里也没少往马别驾府上活动,然则新使君上任时间还短,没摸清楚状况的况下,他就一直没吐口儿,所以这个炙手可的位子便继续虚悬了起来
平地一声雷
唐成接任录事参军事了这么多人想着盼着的位子竟然就被这个入衙时间最短,资历最浅的人给抢了。
这突如其来,事先又没有一点征兆的消息把整个州衙西院给彻底的震懵了,几乎每个刀笔吏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孙使君一走,又有以前文会那么档子事儿,西院的刀笔们多是等着看唐成该怎么倒霉的,不成想他不仅没倒霉,竟然还就这样升官了我,这事儿真是太蝎虎了,马别驾的度量真就大到了这个地步
西院儿其他各曹议论纷纷,感叹世事离奇不可预料者有之;咒骂苍天不公,处处皆幸进之徒者有之;凑在一起苦思冥想琢磨唐成跟姚使君之间关系的也有之,总而言之,消息公布出来的这个上午,金州州衙西院儿内一片躁动。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司田曹公事房内气氛却有些古怪,欢欣鼓舞之后便是依依不舍,之所以依依不舍既有感的因素在里边儿,毕竟自打去年年末以来,唐成跟他们处的是再好没有了;除了感因素的缘故,让众刀笔们心下不舍的是,唐成这一高升,谁知道新来的判司是什么德行最重要的是,年末那三十贯飞钱怕是彻底没戏了;这其中自也有人琢磨着空缺下来的判司位子。希望与忐忑交织,就使得公事房内地气氛愈古怪。
这个消息对唐成来说也纯属意外,州衙的录事参军事比不得县上。可是最低也要流外三等才能出任的,很多地方,譬如那江南东西两道都是直接有功名在地人出任。作为一州衙门的直管刀笔吏的职司,录事参军事虽然算不得主职,但论及手中的权利,却是一点儿都不小,可是肥差中的肥差
这样的肥差怎么就落到了自己上老马会同意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其他人。唐成自己也是疑惑。
“同喜,同喜”,正在一肚子疑惑的唐成应付着手下人地恭喜时,司田曹外走进来个杂役,言说使君大人要见唐参军。
看着唐成随着杂役走出房,众刀笔们啧啧感叹,升了官儿就是不一样平常时候一个判司想见刺史的话可还真是不容易。
随着杂役到了公事房。姚使君见他进来。笑着招招手道“唐成来了。坐怎么样。升任录事参军事地消息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多谢大人赏识”。
“要说对你地赏识。还得算是于观察。昨天晚上本使往驿馆时。观察使大人可没少赞许你呀”。哈哈笑了几声后。姚使君取出了昨天那纸公文。“越是如此。唐成你越应该办好差事。切不可让观察使大人失望。啊”。
“大人提点地是”。唐成笑着接过了姚使君递来地公文。
只将那公文看了几行。唐成心里“咚”地一跳。继而便涌起了满腔兴奋。
这事成了
压下心底的兴奋,唐成将公文一字一句的看了两遍后,心中的疑惑也有了着落,如今地他已经不是初入郧溪的雏儿了,虽然还不确切知道为什么会升他为录事参军。但这个任命背后“替罪羔羊”的目地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大人。这”,唐成放下手中的公文时。已是一脸的苦色,“道里既不给钱粮,也不给徭役额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路怎么个修法儿”。
“这个嘛公文里写的明白,钱粮及徭役额度需州里自筹,本使到衙时尚短,此事你去找马别驾商议吧”,拈着颌下的胡须站起,姚荣富特地到了唐成边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我寄厚望于你,唐成啊,切不可辜负了观察使大人对你的赞许,啊去吧,马别驾就在公事房等着你”。
“大人,这这”,这了良久之后,唐成一声长叹,转出房去了。
自调任金州衙门以来,这还是唐成第一次进马别驾的公事房,这间公事房的格局和姚荣富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的书很多,整整一壁的书架上装满了书,其中老马背后正中那个书架上盛放地竟然还都是竹简及帛书。里面放着这么多书,就使得整个屋子散出一股淡淡地书香,而端坐着书架前的马别驾看起来也愈地循循儒雅了。
见是唐成走了进来,马别驾惬意的坐正了子,心中那种猫戏耍老鼠般的快感让他很是享受,如此以来,他嘴角处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显露出一丝颇堪玩味的笑容。
静静将唐成看了好一会儿,马别驾也没叫坐,也没叫茶,“见过使君大人了”。
“见过了”。
“嗯,尔虽升任了录事参军,但这些子西院儿各曹的事暂不用料理,安心修好路就是了”。
“多谢别驾大人关心,只是属下正值年轻,精力健旺,就是修路,西院儿应份的差事也自能料理”,唐成说话时刻意把“年轻”两字咬音很重,嘴里说着,他的眼神儿也一点没闲着的落在了老马皱纹累累的额头及眼角上。
“西院儿之事自有本别驾”,老马脸色沉,“你现在应份的差事就是修路”。
“噢原来我这个录事参军事竟是有名无实的”,唐成微微一笑,迎着老马的眼光道“既要修路,不知别驾大人能给我多少钱粮,多好徭役额度”。
“唐成你进州衙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也知道本州家底”。老马也笑了,“钱粮及徭役之事你就不要指望州衙了”。
“原来是这样”,唐成脸上笑容未减。“既然如此,别驾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本官便是要告诉你这两件事”。
“属下已经知道了,告辞”,见老马的话都已说完,唐成连拱手也欠奉,转便出了他地公事房。
唐成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只让老马嘴角的笑容猛然塌了下来。今个儿他原是等着唐成跟他吵,跟他闹,跟他要地。唐成吵闹的越厉害,他拒绝起来的快感就越强,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不说吵闹,就连要东西的话也一句没有。心里对快感的期待太强,而唐成的表现却太出乎意料,巨大的反差只让老马一晚上地期待半吊子的悬在了空中,这份子郁闷实在没法儿说“笑有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恼怒的马别驾一巴掌拍在公案上。用力太大之下,竟将砚台里的墨汁震的漾dàng)出来,浏亮的墨汁染上那册他最珍的竹简装史记。等老马反应过来时,其中的七八支竹简上已是墨黑一片
唐成从马别驾那里走后,转就又回了姚荣富的公事房,“使君大人,钱粮、徭役一点儿着落都没有,这修路地差事属下实在是没法干”。
“放肆。这是公事,岂可儿戏推脱如此你可对得起观察大人的信重,本使的厚望”。
“自使君大人履任以来,属下时时有报效之心,但这次地事实在是有心无力”,唐成满脸的委屈,“马别驾公报私仇,不仅架空了属下这录事参军事,且是钱粮和徭役额度一毛不拔。什么都没有。便是我有心报效大人,又拿什么来报效还请使君大人另择贤能”。
“说的什么昏话。观察大人看重的可是你唐成”,姚使君一脸笑意的起走到唐成边,亲自引他坐了下来,“这事容不得你推辞。嗯,钱粮和徭役一点不给自然是不可能,此事就交由我来调度吧,尽量多给你些。不过,本州瘠贫,唐成你也不能抱太大的指望。“但修路全仗地是钱粮和徭役”。
“事在人为嘛,啊”,姚荣富打断唐成的话,再次和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差事非你莫属,就不要再推辞了。除了钱粮和徭役之外,你若有别的要求,本使倒可考虑”。
唐成闻言,低头沉默了许久,最终一声废然长叹,见他如此,轻抚着颌下长须的姚使君笑了起来。
“使君大人既将修路之事委于属下,那属下就要这全权,属下接手此事后,别人不能插手”,猛然抬起头的唐成说着这番话时,咬牙切齿,神间满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准”。
“修路就需占地,属下虽升任录事参军事,但这修路期间司田曹判司的职司不能丢”。
“你以录事参军事兼领司田曹判司就是,这条也准了”。
“修路需调动大量民夫,本州山大难行,涉及大量人员调动时倒不如水路来地通畅,属下要求城外三潭印月码头地处断权,另外,此码头上进出的江船所纳赋税也得交由属下处断。蚊子再小也是,好歹能收些起来”,说到这条要求时,唐成地手捏的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