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怀见她打了个哈欠,摇头笑道:“是小妹上课,怎么感觉像是你要上课一般。”
徐妙音莞尔一笑,“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索性就起身去看看娇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算了,正好有没处理完的事,我就不过去了!”
徐妙音也没有强求,用完早膳,便去了泠月轩。
因徐皎月伤了腿,所以授课的地方安排在了泠月轩旁的一处水榭之中,水榭临水而建,四面通达,晨起的日光从扇格中射入,便有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陈凤翎挺喜欢这里,正闭目享受着这片刻静谧,这时徐皎月被仆妇背了进来。
眼前这个少女应是刚过及笄的模样,清凌凌的一双凤眼,面若水仙,生的清丽无双,与她姐姐徐妙音倒是不一样的美。
徐皎月坐在下首早已准备好的书案旁,见这个先生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暗自鄙夷了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着与他点头见礼,“恕小女不便,不能与先生见礼。”
陈凤翎笑着道:“无妨。”一抬首,便见徐妙音带着婢子停在不远处朝这边看来,却不进水榭。
陈凤翎轻咳了两声,坐到了上首的书案前,道:“既然二姑娘伤了腿,我们就先从礼开始吧……”tiqi.org 草莓小说网
陈凤翎虽说有些纨绔,但是世家大族对于子女的教养都是很严格的,六艺只是基础,陈凤翎来教授自是得心应手,加上他本身的阅历,讲起课来娓娓道来,生动有趣。
徐皎月虽说碍于徐妙音的关系不得不来学,也知道徐妙音在不远处看着,但因陈凤翎说的有趣,也来了些精神,便也不是很抗拒。
陈凤翎面上一本正经的在上课,却在不经意间打量着下首的徐皎月,见她从刚开始的不耐烦到现在的耐心听学,内心所想真实的表现在脸上,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而不远处的主仆俩仍只是静静站着,不见离去。
玉春有些着急,这日头渐高,他们都在这里站了快小半个时辰了,却只是在这里静静看着听着,却不进去,她就有些闹不明白,姑娘为何不进去?
“姑娘,要是真不放心,我们进去看着就是,这日头渐高,您在这一直站着也不是事儿啊!”
徐妙音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向水榭望去,见里面一切正常,徐皎月刚刚还有些不耐烦的撑着头,玩着手里的笔,到现在正襟危坐,虽说还是撑着头,但是已不再玩手里的笔,似是认真在听先生的讲解。
她这表现让她一时拿不准是真是假,还是再观察些时日吧!
心里思忱离开片刻,便带着玉春转身回澜音院。
“玉春,你这说话怎么还带了弯,跟谁学的?”
徐妙音突如其来的提问,让玉春暗叫一声糟,自己怎么管不住嘴,跟着玉秋学了些北地人的说话习气,竟不知不觉说出了口。
暗打了下自己的嘴,玉春笑着道:“姑娘觉着好玩不?秦战不是北地的人嘛,我就跟着他学了些北地的俚语,甚是有趣了!”
秦战对不起了,这个锅你先顶一顶。
徐妙音笑了笑,并没有追问,听她提起秦战,便想起徐皎月与秦战两人之间事,无论怎么样?先等等看之后的结果吧。
这时她又难免想到了玉秋和玉春的婚事,他们两个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都是她身边的人,总是希望他们也能过的很好才对。
“玉春,你和玉秋从小陪着我一块儿长大,我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你和玉秋的婚事,我都是放在心上的,我想着先把你和福寿的婚事给办了,你觉得怎么样?”
玉秋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可不想嫁给现在这个“福寿”。
徐妙音侧头瞅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以为是害羞了,便笑着道:“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我就帮你做主了,明天就找宋叔来商量商量。”
福寿是宋叔的儿子,因福寿出生时他娘难产而亡,他因在母体内待的时间长了些,出生时也差点死掉,所以取了个好养活的名字。
徐妙音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又笑着道:“福寿虽然平时憨直了些,但对你是好的,这些我都瞧在眼里。”
玉春一整个呆住,只能低着头,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她只能点头,原来的玉春确实是与福寿两情相悦的。
玉秋正在廊下挽着线,却瞧见徐妙音一脸笑意进了院子,而跟在她身后的玉春则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是怎么了?玉春这头都快低到脖颈里去了!”
徐妙音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笑眯眯地看着玉秋道:“我这里不用你们俩伺候了,你们自去说些心里话吧!”
说完,便进了屋。
等徐妙音进了屋,玉秋拉着玉春离了主屋,见姑娘应是听不见了才问道:“发生了什么?姑娘瞧着还挺高兴。”
玉春抬头,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怎么办啊,玉秋,姑娘想把我嫁给福寿。”
玉秋微诧,随即又笑了笑,“又不是真的你怕什么?”
“什么真的假的?”
两人背脊一僵,闻言同时回转了身,见徐妙音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笑着望着她俩。
徐皎月面上并无异常。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准姑娘听到了多少?两人又各自回忆了一下说话的内容都觉着没有不妥。
玉秋上前问道:“姑娘找我们?”
徐妙音吩咐道:“这个账簿有些问题,我已经圈出来了,你拿着去给宋叔,然后跟宋叔说,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报到我这里来,让吴妈妈好好休息。”
玉秋应了声是,接过账簿,看了玉春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便转身出去澜音院。
见玉春仍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这丫头还没回过神啊,摇摇头,又进屋去了。
处理了吴妈妈拿过来的账册,已经快到午时,徐妙音便让玉秋去准备午膳,顺便遣人去问方书怀是否回来用午膳。
玉秋回来禀道:“姑爷跟着家主外出,午膳就不回来吃了,不过来得及用晚膳。”
想见是盐引下来了,正准备着盐田那边的事务。
徐妙音想着他们爷俩辛苦,便又吩咐厨房这些时日准备些补身的炖品,给他们翁婿两人好好补一补。
用过午膳,她小憩了一会儿,换了身衣裳去了客院。
徐妙音刚转过了垂门,便见秦战与陈凤翎向客院走去,身后还跟了个肖铎。
这三个人怎么走在一起的?
似乎陈先生还和秦战在说着些什么?
既然陈先生有事与秦战说,那她晚一点来也无妨,思及此,徐妙音便要转身回澜音院,却见他们一行人朝她这里走来,她只好停步等着他们过来。
“夫人。”陈凤翎上前一偮道。
徐妙音也只能回了一礼,问道;“你们这是刚回来?”
秦战一板一眼地禀道:“家主跟姑爷本是在外办事,听姑爷提起陈先生,便让小的来接人,说是要宴请陈先生,所以这才送陈先生回来。”
徐妙音闻言不疑有他,只又看向陈凤翎,问道:“刚才见先生似与秦战说着什么,如若先生现在不方便,我过会儿再来。”
陈凤翎一脸温和的表情瞟了眼秦战,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心里有些窝火。
刚才撒谎说的挺溜的,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一点小事而已,都到院门口了,夫人,我们进去说吧。”
徐妙音见他一脸坦诚,便跟着他向客院行去。
一行人进了客院,婢子上了茶,陈凤翎喝了口茶道:“秦战,你先带肖铎回去休息吧,我答应他的事自会办到。”
秦战起身,看了眼徐妙音,便拱手行礼,带着肖铎出了客院。
肖铎回头看了眼只剩陈凤翎和徐妙音的厅堂,转头问秦战:“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似乎不知道肖麒的身份。”
秦战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肖铎也不是吓大的,再说身为前任储君,也没谁敢这样看他。
肖铎嗤笑一声,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客院的厅堂里,徐妙音见秦战他们已走远,便问道:“先生答应了夫君何事?”
陈凤翎笑眯眯地道:“他可怜那个少年,就说让我在府里的这段时间也教一教他。”
徐妙音有些诧异,看方书怀对这少年多有厌恶,想不到居然会让陈凤翎来教他。
陈凤翎见徐妙音只是有些诧异,并无怀疑,想必刚才她并未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眼神闪了闪,又笑着道:“夫人来此,可是要问今天令妹课业的事?”
“陈先生觉着我的妹妹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徐妙音微不可查般缩了缩手指。
“令妹想必平时是有些骄纵的性子,但是礼仪却不差,只是我觉着令妹似是对六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又不得不学的模样。”
闻言,徐妙音只觉莫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她有些矛盾,只能敷衍道:“我的妹妹确是有些顽劣,还望陈先生以后多多教诲于她。”随后她又看了看天色,笑着又道:“先生刚回来,想必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
徐妙音带着玉春出了客院,便又去了泠月轩,本是走的有些急的,却越走越慢,慢慢停了下来。
玉春见徐妙音神色楞然,不明白为何他们突然停在了小道上。
眼看马上就到泠月轩了,便问道:“姑娘咱们还去泠月轩吗?”
似是被玉春的问话惊醒了一般,徐妙音回过神来,看了看不远处的泠月轩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徐妙音慢慢往回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榭处,停在了今天驻足之处。
她抬眼看向水榭,似乎又看到了百无聊奈般上着课的徐皎月。
她垂下了眼,心里那种莫名的矛盾感又涌上了心头,她不知该不该再去试探,但那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妹妹,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何而来,是不是跟两个月后的徐家大火有关?
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知道自己这样的试探于她,会不会恨她不相信自己,从此姊妹情断了?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澜音院。
之后的几天,徐妙音都会去水榭旁驻足观望,也都会去找陈凤翎询问徐皎月的情况,结果却都与
徐皎月这样的反应没有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想错了。
这日,玉春见徐妙音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直愣愣地望着那颗芭蕉树发呆,便悄悄跟玉秋嘀咕着。
“你说姑娘最近这样子是不是跟之前一样,又犯病了?”
玉秋给了玉春一个大白眼,向徐妙音的方向看了看,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被姑娘听到什么,那他们俩的小命就没了。
“别瞎猜,少说话!”
又警告般看了玉春一眼,玉春只能瘪瘪嘴,不说话了。
两人正在廊下剥着核桃,打算今天做些核桃酥让徐妙音开开怀,却见秦战背着徐皎月进了院来。
两人呆愣了半晌,互看一眼,一人去禀报徐妙音,一人上前去迎人进来。
徐妙音听玉春说娇娇来了,她一时还没有回过神,只转头向门口望去,正好瞧见秦战背着徐皎月进门来,玉春和玉秋忙去扶人。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忙坐正了身体,看着玉秋和玉春扶着她进了内室。
只见她一蹦一跳的笨拙的来到她身边,与她挤在一起坐。
“家姐那么多天都不来看我,那只好我过来了。”说着还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挽着徐妙音的手,头倚靠在她肩上。
徐妙音眼底泛出柔意,温声说道:“我不是每天早上都有去看你吗?”
徐皎月嘟了嘟嘴,“那不算,还有,家姐,六艺里面是不是还有射跟御两门课啊?”
“是啊,怎么了?”
徐皎月眼里泛着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徐妙音,“家姐,能不能让陈先生先教我这两门课啊,剩下的我们之后再学,行不行吗,家姐!”
说到最后竟然还一边摇着她的手一边撒娇。
徐妙音看着撒娇的妹妹,矛盾了那么多天的心豁然开朗,这才是自己的妹妹才对!
徐妙音笑意盈盈地道:“不行,你现在伤着腿了,等腿好了再说吧。”
徐皎月一听,动了动自己的右腿,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传来,疼的脸都皱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