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端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虽然动作很细微,却还是被孙艺琪看到了。
云飞的手一向很稳、很有力量,拿剑的手本不应该会颤抖的,但现在却真实地出现了。
孙艺琪看了一眼云飞的脸色,轻声说道:“你想起了他?”
云飞放下茶杯,道:“是!”
孙艺琪道:“你是不是担心他?”
云飞道:“是!”
孙艺琪道:“他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云飞道:“他一点也不特别,他很伟大,很了不起,我原本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高尚的人格,直到遇见他,我信了。”
孙艺琪道:“你说他很伟大?”
云飞道:“是!”
云飞慢慢地品味着清香的茶水,直到将杯子里的茶喝完,轻轻放下茶杯,才继续说道:“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是一个琴韵茶香的风雅才子,或许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虚伪善人,或许是一个慧心巧思的算计之人,或许是一个风轻云淡的浪子过客,也或许是一个杀伐无情的狠厉之徒。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懂得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
孙艺琪道:“看来他对你很好,对你的影响也很大。”
云飞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道:“我把他当成父兄、当成兄长,也把他当成朋友。我跟随他很久了,我了解他,他让我佩服和崇敬之处,就是他从来都是为了朋友、为了身边的人、为了那些可怜的人考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孙艺琪道:“他能够承袭林家的志向,毫无所求地救助流离失所的穷苦之人,仅凭这一点,他的确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云飞道:“青木镇的人和关外收留的那些人赞美他、感恩他,是因为受到了他的恩惠,或许这种褒扬还夹杂着利益交集,可林园里的人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从上到下,包括那个拄着铁拐的瘸子,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孙艺琪道:“他不让你跟随在他身边,是不是担心你有危险?”
云飞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严肃,即便身旁坐着心仪的姑娘,仍然还是恢复了他冷峻的神色。良久,云飞转头看向孙艺琪,温柔的目光中带着愧疚,缓缓地说道:“他说,林家救助穷苦人的善举,并不是只有林家人才会去做,这是林家兼济天下精神的传承。他让我留在林园,我明白他的心意,他是让我活下去,承袭他的志向,承袭林家善举的精神。”
孙艺琪再次问道:“云飞,你是不是担心他有危险?”
云飞道:“他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
孙艺琪道:“既然你认为他有着高尚人格,你心里一定想着跟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那么,你就不要对我怀有愧疚之意,虽然我还没有嫁给你,就是我做了你的妻子,我也不会阻拦你的决定,不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朋友。”
云飞的眼圈突然红了,他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也要活着,活着才能娶你。”
云飞没有说出甜言蜜语般的情话,但孙艺琪的脸突然红了,如同晚霞一般娇艳,她认为云飞的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
易水容推开了林枫房间的门,见林枫坐在床边,剑就放在他手边。
林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道:“这么早就能爬起来,看来你的酒量真的不错!”
易水容道:“你一晚没睡?”
林枫道:“我睡的很好,只是起来的比你早一点点。”
易水容看着叠放整齐的被褥,目光瞬间变得分外柔和,道:“你怕我喝醉了有危险?”
林枫道:“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说你有危险的话,最危险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可是就算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打明镜堂易主司的主意。”
易水容抿了一下嘴,道:“所有人都说方小姐眼高于顶,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人,我现在才明白,并不是方小姐眼光高,而是她的眼光真的很厉害。”
林枫微微一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
易水容道:“你虽然很狡猾,有时还很无赖,但你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林枫道:“你千万不要再夸我,我这个人很经不起恭维,尤其是女人的恭维,听上几句我就会飘飘然,你还是说我混蛋更中听一点。”
易水容道:“如果你肯帮我,我会每天都夸奖你一百句,让你一直都享受飘飘然的感觉。”
林枫嘿嘿一笑,道:“莫说你夸奖我一百句,就算你用上美人计,我也不会帮你,我只想麻烦少一点、活得久一点。”
敢如此跟易水容说话的,林枫绝对是第一个,奇怪的是易水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无赖地说道:“你说过的,我一个人不是闽越五畜的对手,我总要找个帮手。据说云飞的剑像风一样快,一剑就杀了驱龙神鞭尤风,既然你不肯帮我,你让云飞来帮我。”
林枫脸色一寒,冷声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打云飞的主意,别说是你,就算是方天峰本人,也休想驱使云飞去做事。”
易水容白了林枫一眼,道:“不借云飞就算了,至于翻脸比翻书还快吗?”
林枫道:“如果你以为我跟方芷涵的关系,我就会无原则地巴结方天峰,那你就错了!如果你肯听我一句劝,最好离我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找我,我惹的麻烦很多,如果牵连到你,别以为你是明镜堂的主司有多威风,恐怕到时候你连命都保不住。”
易水容道:“看来你的对手来头不小。”
林枫道:“易姑娘,不要去做超出你能力的事,方将军也一定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报恩,这件事牵扯太大,你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一旦泄露出去,反而会给方将军带来很大麻烦,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做这件事。”
易水容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做呢?”
林枫叹了口气,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易水容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易水容默默地走出了林枫的房间,随即便离开了客栈,只是走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是冷漠,而是失落。
林枫一双深邃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落寞,甚至还带着些许伤感,或许是易水容悲惨的身世再次勾起他记忆最深处的痛。
易水容显然不是一个做事冲动的人,突然找到他绝非偶然,难道她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帮助吗?亦或是她察觉到自己会对那二百万两税银起觊觎之意?
林枫陷入沉思,再加上一夜没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林枫醒来时,已经是太阳已经偏西了。
林枫吃了些东西,便走出了客栈。夕阳的余晖不像正午那么热烈,带着柔和的温情,令人很是惬意。
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林枫漫步而行,不时地看着街边的风景。
突然,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暗中有一条毒蛇正在伺机而动,不停地吐动着蛇信子,随时都可能给他致命一击。
林枫停下了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是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人,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有一股潜藏的杀气,让他有种如临深渊的惊颤,他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上。
林枫继续向前走,每一步都踏得很稳,也很谨慎,他朝人烟稀少的郊外走去,那里有一片荒芜的空处,就算有人跟踪,也无处可躲。
果然,林枫刚刚停下脚步转过身,便见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过来,如果没有太阳的余晖,就算是鬼,也一定相信这两个身影是他们的同类。
两个身影在林枫前面站定,嘴里发出桀桀的怪叫声,两人的样子打扮更是怪异:一个满头白发,不见一根黑发,另一个满头黑发,没有一根白发;白发者脸黑如墨,黑发者面白如纸。两人的样子长的倒很相似,同样瘦高的个子,头颅细长,眼凸如鱼,鼻如鹰嘴,嘴似蛙口,长成如此形状,就算是白天出现在闹市,也会把人吓得四处涣散。
偏偏林枫看到两人的样子后,不仅不害怕,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原来不是鬼,是你们两个老魔头来了。”
林枫能喊他们两个是老魔头,自然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两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秦岭双魔”!
黑面魔阴森森地说道:“小子,就凭你这份胆色,确实比你老子大得多。当年你老子活着的时候,见到我们俩人都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前辈,你竟敢叫我们老魔头,嘿嘿,你难怪敢杀天星教的护法,抢天星教的生意。”
林枫道:“原来传言果然是真的,都说天星教有两个隐形护教使者,原来是你们两个老魔头躲在暗处为谷天宇卖命,谷天宇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能驱使你们?”
白面魔的声音很尖很刺耳,道:“小子,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竟能逃过那场杀戮。你不躲起来好好活着,却偏要出来找死。”
林枫道:“你们是否还记得当年跪在寒月刀下乞生的情景呢?”
秦岭双魔眼中顿时露出浓浓的杀机,白面魔厉害道:“看来你果然是林烨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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