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到, ,骤下大雨。
暴雨猛下了一阵,将山下泥石给击垮, 去, 堵塞了援兵的来路。
火光破开雨雾, 在大雄
眼看贼子步步紧逼, 而武僧十之去八, 人。
后山雨水暴涨, 河面抬高,让本湍急的水流变得平缓。
正是乘船离开的最好时机。
谢云初去后院调度船只,吩咐守门的知客僧道,
“一定要撑住,撑到我们所有人离开为止。”
“是!”
萧幼然立在窗口看着那些贼人露出狰狞的爪牙,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力喝一声,
“我们别等了, 为什么要等着男人来救, 咱们自己救自己!”
沈颐闻言胸膛一震,也满身血气站起, “好,咱们出去, 跟他们拼了!”
“让他们看看咱们娘子军的厉害!”
所有女眷纷纷献言献计,
最后大家伙商议去弄些煤油打湿布头做火球,扔去底下。
姑娘们说干就干, 分头行动。
原先拥挤不堪的大殿内,顷刻间只剩下一些老弱幼儒。
雨停下来,只剩雨雾迷茫。
这批所谓的流民是最先埋伏在京城附近的边军, 以逸待劳,战斗力极强,兵马司这些巡逻的老兵与从未上过战场的武僧压根不是对手。
王书业等男子个个拔剑向前,可惜防线依旧一步步后退。
台阶下湿漉漉的一片,有姑娘摔倒,再次爬起来,拂去满脸的汗水泪水,不管捡起什么往山下扔,有知客僧带着仆妇去后厨搬来一些菜刀镰刀之类,上了年纪的贵妇在殿内包制火球,仆妇负责点火,年轻的姑娘则用各式各样的工具将火球扔出去,从未干过粗活的女眷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参与这场自救。
粗粗制作的火球毫无章法往敌营扣去,有的燃得正当时,有的蹭的几声便灭了。
姑娘们气得大哭,一面哭,一面锲而不舍。
见大家笨手笨脚的,杨惜燕大喊,“咱们不是会打球吗,把它当马球赶哪!”
“好!”
渐渐的上了手,击退了一波敌人。
至丑时,谢云初立在后山悬崖边上,远远瞧见河面上有渔火闪烁,便知是船只快到了,立即回到大雄宝殿,招呼道,
“太太们,快些跟我去后山,船只来了!”
四太太等人激动地抹泪,“云初,多亏了你...”又不放心地去瞧王书业,想强拉着他先走,可看着那些浴血奋战的姑娘们,终是忍住了。
谢云初立在大殿后门,井然有序指挥小僧领着上了年纪的官宦和小孩先下山。
明夫人和乔芝韵一前一后到了她跟前,明夫人先拉住她的手,“你跟我一起走。”
谢云初看了一眼前方奋战的姑娘们,神色平静摇头,“你们先走,我很快便来。”
明夫人和乔芝韵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女眷陆陆续续下山,偌大的宝殿骤然空了,殿外还有一些年轻不更事的姑娘挡在前头,沈颐瞧见她们含着泪道,
“姑娘们,你们先下去,我们来断后!
她可以走,却只能是最后一个走。
她不想给她的夫君丢脸。
沈颐擦了擦泪,回到殿中接替一些老妇继续制作火球,手不知烫了多少泡,疼得麻木了。
那些书院的年轻姑娘哪个肯走,反倒是对着沈颐和萧幼然等人道,
“老师们先下山,你们家里还有孩子呢,这里交给我们!”
“那可不行,”江梵看着年轻的姑娘个个豪气干云,感动得泪如雨下,“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你们还不曾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的,瞧,那些男人们多么没用,还没攻上来呢”
“谁说女儿不如男,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护你们离开,你们快走!”说这话的正是今日魁首史如云,高高瘦瘦的姑娘,有一种格外的血气。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谁也舍不得死,谁也不敢退步。
没有谁的生命更可贵。
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这时,一人从里殿迈出来,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两把利剑,缚在手腕处,双手牢牢掐住刀柄,来到殿前,剑指前方,
“你们走,我来断后!”
正是平日性情孤傲的杨惜燕。
王怡宁正护送一批夫人下山,听了杨惜燕的话,折来前头,
“你逞什么强!”
杨惜燕直视前方,面不改色道,“我孤零零一人,了无牵挂,死了也无妨,你们不一样,有儿有女,有夫有家。”
一名武僧倒下了,杨惜燕二话不说健步往前,顶上他的位置,
王怡宁听了这话,眼眶顿时发热,“你都不走,我就更不能走,我可是朝廷的郡主,拿着朝廷的俸禄,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离开呢....”
后山路陡,太太们个个金尊玉贵,还不知何时能顺顺利利上船。
需要给她们争取时间。
王怡宁来到前方,接过沈颐递过来的火球,拿着随身携带的木杆往前一挥,火球正中敌军头目,姑娘们高兴得热泪盈眶。
“太好了!”
“怡宁好样的!”
敌军步步紧逼的惶恐,孤立无援的惊慌,还有那勇而无畏的坚毅,伴随着刀剑相交的锐声,簇成这夏末最后一抔烈火,自姑娘们心头绽开,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寅时初,后山下,夏安调度了两艘货船过来,谢云初陆陆续续安置官宦上了船只,山路崎岖,路面湿滑,女眷摩肩接踵,走得慢,到寅时末,总算把所有人送上船,抬眸往香山寺望去,一路灯火从山下延至山顶围墙处,曲折如火蛇,王怡宁等人还没来。
谢云初吩咐夏管事带着两艘大船先行离开,留下两艘小的等王怡宁等人,又让侍卫往京城方向发信号箭。
船只上,乔芝韵扶着围栏朝她大喊,
“初儿,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明夫人倒是没有催,她晓得谢云初的性子,不可能扔下这些姐妹们先走,
谢云初立在岸上,笑着宽慰她们,
“你们先回,我们马上过来汇合。”
小渡口留下两艘小船,足够余下的人,但大船耽搁不起。
追兵在后,留的人越多越是牵累。
她坚定地喊道,“开船!”
小僧将铁杵往夹板一扔,水手开拔,两只大帆载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缓缓驶离渡口。
这时,一艘快船从远处水泊里驶来,一人长身玉立,眉目峻然,穿风渡浪朝她唤了一声,“姐!”
“云佑!”谢云初探头望去,面露惊喜,谢云佑来了,意味着援军到了。
快船擦大帆而过,船上的女眷纷纷望过来,谢云佑立在船上朝众人作揖,
“让诸位受惊了,高将军带着人跃上了前山,前面渡口亦有将士接应,诸位放心去。”
大家伙揣着后怕纷纷掩面而泣。
“云佑....”明夫人握着桅杆担心地望着他,身侧的乔芝韵也喃喃看着儿子,不敢作声。
谢云佑朝明夫人投去安抚一眼,目光最后在乔芝韵身上掠过,愣了愣,转身跳上岸口,提着蔽膝,朝谢云初奔去,
这本是香山寺后山一不起眼的古渡,几块青石板搭着一条小径,半山腰处有一座毛亭悬在半空,谢云初不放心船只,又带着谢云佑行在此处驻足,远处船帷亮了几盏风灯,她能瞧见乔芝韵与明夫人往她的方向张望,谢云初放心地笑了笑。
夏安跟随船只出发,她身边有春祺,两位女卫,并两位暗卫侍奉。
谢云初上上下下打量弟弟一番,见他身上无伤,稍稍放心,又问起城中情形,谢云佑道,
“我出城时,姐夫已带兵进了宫,想必信王不会得逞,我们在城外遇到被信王策反的卫所兵力,鏖战了一个时辰,这才耽搁救援,至山下时,听得探捎说是你们从后山坐船离开,高将军便让我来接应你们。”
山流往下接漕河,往西可折入广渠门水关。
“你在下游漕河等我就是,怎么就来了?”
“我不放心姐姐,就想来看看。”
二人迎风立了一会儿,打算上山,却听得山顶有小僧传话,“王夫人,高将军杀上了山,少奶奶们很快撤回来。”
谢云初听得这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便不打算上去了。
“那我们在这等她们。”
眼看快到卯时,天色依旧很暗,有暗黑的云叠在半空,风忽然刮得很烈,树叶飒飒而动,两名暗卫耳郭抽动了下,齐齐抽剑警惕地盯着暗黑的深林里。
谢云佑也察觉不对,立即将姐姐和春祺护在身后。
很快几条黑影自山林里窜出来,这是信王派去刺杀王书淮的杀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八罗汉,只是如今十八已去了十四,只留四人苟活。
四人暗恨王书淮,又听闻女眷被困在香山寺,故而踵迹而来,方才听得小僧唤谢云初一声王夫人,认出她是王书淮之妻,立即抽刀而上。
纵然王书淮的暗卫千里挑一,十八罗汉亦是令人闻风丧胆,三十招后,两名暗卫便知对方功力深厚,恐不是对手,连忙喊道,
“谢公子,烦请带着少奶奶离开!”
谢云佑见战况不利,往后拉住姐姐的手腕,欲带着她往下方渡口去,两名女卫则负责断后,可惜其中一黑衣人擅长暗器,朝谢云初的方向发出数枚银针,拦住二人的去路。
谢云佑立即拉着谢云初往旁侧树后一躲,两名女卫被迫应战,就这样,姐弟俩并春祺,被四名高手封锁在毛亭一角。
谢云初站在谢云佑身后,紧张得脊背发冷。
“云佑....”
谢云佑比她还紧张,额尖的汗层层往下掉,他不能让姐姐出事。
对方速度太快,快到暗卫没发发出求救信号,高手过招,慢一刻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无声的剑芒在眼前晃,时不时有鲜血迸出,谢云初眼神轻晃,什么都看不清,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他咧着嘴阴沉地朝谢云佑的方向走来。
春祺也吓破了胆,却还记得护主的职责,哆哆嗦嗦挡在姐弟俩跟前,谢云佑将她往后一拉,眸光发厉盯着黑衣人,
“待会我抱住他,你们想法子下山逃走。”
谢云初面色发白拽着谢云佑的袖子,脑子飞快运转,试图思索对策。上辈子弟弟为她葬送了一生,今生姐弟俩难道命绝于此?
她右手往后一摸,摸到竹柱上,慌慌张张拔下一根竹丝。
春祺听得两位主子的话,忽然咬着牙,闭着眼不管不顾朝那黑衣人扑去,谢云佑见她送死,抬手一抓,将她往后方一带,春祺脚下一滑,头撞在亭子的木柱上,径直晕了过去。
“春祺!”谢云初连忙蹲下去看丫鬟,这时,黑衣人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笑,
“罗三...”
谢云初姐弟听得这熟悉的嗓音,心神一凛,那黑衣人也惊讶地回眸望去,
“信王殿下....”
信王捂着伤口,从黑暗里走出来,亭子里点燃了一盏风灯,晕黄的灯芒打在他面颊,他那刀锋般冷峻的面容浅浅挂着笑,一如当初二府比邻而居时常见的模样。
他从城墙跃下后,恰恰遇到一走失的快马,他立即纵马往葫芦山来,至山底下,他提气飞身径直往后山飞掠而来。
黑衣人见他身上有伤,立即迎过去,哪知道刚一到他身侧,信王忽然出刀,一柄匕首毫无预兆滑过他脖间,黑衣人眼一怔,应声而倒。
谢云佑与信王素来相熟,少时谢云佑常被谢晖责骂,只要信王在府邸,总要迎他入府中小叙,只是如今信王与王书淮针锋相对,又干出围困女眷的事,谢云佑没法给他好脸色,也不管信王要做什么,一手搀起昏厥的春祺,一手拉着谢云初就往底下渡口走。
刚迈开一步,眼前黑影一闪,信王一掌劈在他后颈,谢云佑眼神一晃,晕了过去,谢云初眼睁睁看着春祺和谢云佑全部昏厥过去,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对着信王怒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拿我威胁王书淮嘛?我告诉你,没用的,王书淮此人不受任何胁迫!”
信王眼底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时间紧迫,他无暇跟谢云初解释,只招招手,林子里几位流民从山间抬出一状似孔明灯的庞然大物,搁在亭子前方观景台上,
其中一人缓缓将之打开,瞬间狂风掀起,那巨大的孔明灯有腾空而去的架势,谢云初狐疑地看着,心口咚咚直跳,全神戒备望着信王,不知他要做什么。
孔明灯很快被架好,只见灯架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围栏,上头可容纳四五人,那青衣男子牵住巨大的绳索,往扬风而起的灯盏一指,
“殿下,可以上去了。”
信王原是想将谢云初带走,只是看着远处尚未走远的船帆,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他要抹去谢云初的痕迹。
他要让王书淮彻底死心。
又不能杀谢云佑,只是这么一来,他就必须连谢云佑也带走了。
少顷,尚转入河道下方的两艘船帆,并刚从寺庙后角门折出来的沈颐等人,听得卯时初暗色的天空里传来谢云初一声极为短促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几乎震动了整座山林,久久地在人心间回荡。
乔芝韵和明夫人吓得浑身发软,双双跌坐在甲板上,与此同时沈颐等人模糊地看到两道身影被流民推去山崖下。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拔腿奔来半山腰的毛亭,只见春祺昏厥在地,几具尸首横七竖八,有谢云初的侍卫,也有陌生的蒙面人,看样子像是什么杀手,再看悬崖口,明显有人落崖的痕迹,沈颐冲到观景台的杂草前,对着底下黑乎乎的山崖大哭,
“云初!”
“初儿!”
天色渐开,蒙蒙浓浓的晨光模糊了夜的边界。
一盏未点灯的孔明灯缓缓在夜空中行驶,谢云初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心神被一种巨大的惶恐给支配着,突如其来的腾空令她无所适从,全身直打哆嗦不敢往下方看,半空的狂风飕飕灌入她鼻尖,她险些呼吸不过来,这种腾云驾雾的惊恐盖过被信王俘虏的愤怒,令她五内空空,失神不语。
谢云佑被搁在她脚边躺着,信王则靠着对面的栏杆闭目养神,一只手捂在被王书淮射中的伤处,那里尚且还有一截箭矢插在里头不曾拔出来。
另一只手牢牢捂住脖间,方才他携谢云初上灯架时,谢云初趁他不防备,拿着一根极细的竹丝插在他脖颈,他不敢抽出来,怕血流如注,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好在伤得并非是主脉,否则他今日便交待在这里。
除三人外,另有一青衣男子,神色专注且兴奋地操纵整座孔明灯往西南方向驶去。
听得谢云初呼吸忽上忽下,信王艰难地睁开双目,看着她模糊的面容,安抚道,“这是成玄先生生前的杰作,当年桥头堡一役,晋宁陛下身陨战场,成玄先生深受震撼,每每去到榆林总是想,若是当年有这么一物,便可从榆林边墙出发,前去桥头堡,将晋宁陛下与文武大臣接回来。”
“这么多年,成玄先生孜孜不倦跟着鲁班后人学艺,最终在半年前研制出此物,也叫孔明飞车,可惜没多久他死于王书淮之手,孔明车的创举终是没能用在战场,而这盏风车我曾私下乘载数次,安全无虞,这位便是成玄先生的徒弟,他驾驭此车极为娴熟,云初你放心,即便死,我也给你垫背。”
谢云初此刻心中惶惶不安,哪有功夫惊叹成玄先生的遗作,只冷声问道,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信王没回她这茬,而是道,“云初,现在的你对于王书淮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王书淮眼里只有朝政,只有他的权势,今日过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当朝首辅,手掌极权,江山社稷任他左右,你觉得他会为你的死,伤怀多久?”
谢云初望着远处云层下隐隐上浮的旭日,沉默了。
晨光在东边天际撕开一道亮光,隐约有一抹红徜徉在天际,王书淮迎着昭德郡王入奉天殿,彻底稳住局面后,匆匆出了奉天殿,台樨下不少士兵正在清理尸体,暗红的血迹经过一夜的沉淀变得凝固。
每隔两刻钟便有葫芦山的消息传来,至寅时末,他收到谢云初身边暗卫发来的信号箭,知道谢云初调度了两艘大船接走了女眷,而高詹此刻也攻上了香山寺。
两刻钟过去了,按算谢云初这会儿也该到了城外的渡口,他要去接她。
身后匆匆跟来一名内侍,见他衣裳沾满了血,立即将一件刚寻到的一品仙鹤补子朝服给他披上,王书淮信手接过打算下台阶,这时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左面廊庑行过来,王书淮侧眸望去,只见冷杉疾步上前朝他拱手一揖,
“二爷,皇宫所有密道都搜查过了,不见信王踪影,倒是属下追着的那人,穿着信王的衣裳从夹道逃至南城门附近,后见上方没有出路,便点燃了藏在身上的炸药,自焚而死,属下赶过去时,只捡了一些碎片,不确定是不是信王。”
王书淮狐疑地眯了眯眼,面色阴沉,“此人狡诈之至,恐有诈,你再着人在皇宫四处细探。”
“是。”
王书淮顾不上多吩咐,飞快将衣裳往身上一裹,疾步下台阶,行到丹樨,抬眸望过去,巍峨的皇城隐隐约约在晨光中露出轮廓,昨夜交战的痕迹一点点变得清晰,仿佛有浩瀚的兵戈之气在他胸间震荡。
即日起他便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军政大权,再无人可以掣肘他,他可以顺顺利利实行新政,实现心中所有构想。
往后他有几分尊荣,她便有几分体面。
他做到了。
事实上这会儿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他拿主意,譬如六部堂官如何调整,新皇即位的诏令如何拟就,公务纷至沓来,王书淮本该继续留在这奉天殿主持大局,可心里挂念着谢云初,非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踏出丹樨前方的奉天门,忽然瞧见明贵踉踉跄跄朝他的方向跑来,时不时抬袖拭一拭眼角,他拭的是汗...还是泪?
王书淮心忽然乱了一下,眼眸深深眯起,负手迎了过去。
初阳升得极快,明朗朗投照在他周身,将那身刚换的一品仙鹤绯袍衬得光芒大绽,
明贵抬目仰望,只觉他气势太盛,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再尊荣又有何用,明贵看着王书淮那张冷白的俊脸,突然嚎啕大哭,
“二爷,咱们二奶奶....二奶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