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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疑惑陆征之妻怎会突然到客院来,抬眸正与之视线相对,因不知缘故,秦宜宁只微笑颔首。
可大少奶奶却并不还礼,挑高半边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打量,不像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观察一样货物。
秦宜宁面上的笑容便淡了。
“你便是宁娘子?”
“正是。大少奶奶有何贵干?”
大少奶奶一步步走向秦宜宁,一双水眸上下将秦宜宁打量个遍。她与大少爷成婚多年,还从未见他为哪个女子这般热忱过,这一次竟会馋嘴猫似的催着她来给送首饰。
她心中满是浓烈的不安和妒意,见了真人,更有羞恼和自惭形秽的情绪掺杂其中,此时自是百味陈杂。
可她是大少爷的正房妻子,家族还要依附着陆家,她没有任性的权力。
强压下满心的愤怒和酸楚,大少奶奶只在呼吸之间就调整好了情绪,客气笑道:“宁娘子可有空?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时大少奶奶才看向一旁的逄枭。
这一见之下,心里更是复杂。
她知道夫君看上的是别人家的妾室,可他没说这个“别人”是个如此英俊的公子!
人家好好的一对儿,她为什么要给拆散了,然后将美人弄到眼前给自己添堵?
秦宜宁与逄枭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大少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
轻拍了一下逄枭的手背,秦宜宁带着冰糖和寄云走向大少奶奶。
逄枭就抱臂不耐烦的依着门框等着。
大少奶奶与秦宜宁一前一后走向路旁的一片竹林。
“那位便是万少爷?”
“是。”
“看样子,万少爷对你宠爱有加?”
“万少爷对待奴是极好的。”
“你如此美貌,自然担得起天下男子对你的好,就连素来对女色不甚热衷之人都动了心。”
大少奶奶转过身,唇畔带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妾身奉夫君之命而来,想问问娘子可愿为良妾?”
秦宜宁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该愤怒陆征色胆包天,还是该同情眼前这个明明满心妒忌,却还要做个贤良妇人为夫君求妾的女子。
“不瞒大少奶奶,前些日陆大少爷已问过奴一次,奴已回绝了。陆家纵然富甲一方,可万少爷家里也不弱,身况且万少爷待奴宠爱,奴对万家也有所了解,万少爷又正要续弦……将来的日子,在万家奴会过的更顺遂一些。虽然万家不比陆家的底蕴,可我只是个小女子,又不是要做大买卖还要看本钱,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日子已足够值得期待了。”
秦宜宁说话时,陆大少奶奶一直在打量她的神色,仿佛想看出她的话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秦宜宁坦然回望她,道:“还请大少奶奶代奴谢过陆大少爷的好意,奴就只能辜负了。”
大少奶奶犹豫着点了点头,命身后婢女将一个精致的三层锦盒送上。
“这是大少爷吩咐送给你的。”
两名婢女在一旁将锦盒第一层打开来。
大红锦盒中黑色的绒布上整齐的摆放着翡翠的头面,样式新颖,做工精细,最要紧的是翡翠的水头极好。
婢女将三层都展示过,随即将盒子盖好,递了上来
秦宜宁的眼中是恰当的贪婪之色。任何一个女子,在见到这样一套头面时都不可能完全没有喜爱,她将喜爱之情放大了数十倍。
可是她还是拒绝了。
“多谢大少奶奶赏赐。只是无功不受禄,陆家与广通号的生意也谈妥了。奴不好再多收这些。还请您带回去吧。”秦宜宁既知道了陆征的想法,也不想与陆家大少奶奶多做纠缠,便行礼道,“万少爷还要带奴出去,奴家告退。”
颔首行了礼,秦宜宁走回逄枭的身边。
大少奶奶非常惊讶,看来面前这女子并不是个只一味贪图富贵的愚人。
无论如何,她拒绝进陆家的门,于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少奶奶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远远地与逄枭点了下头,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逄枭五感超群,秦宜宁与大少奶奶之间的对话又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不必问,也将方才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满肚子的泛酸,这事儿又不是秦宜宁的错,逄枭憋了半天说出了一句:“陆家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秦宜宁一窒,忽的掩口笑的花枝乱颤。
逄枭本来还有些气,可见秦宜宁笑的眉眼弯弯,那模样真是让他心都软了,本来她这般出色,也难怪有人爱慕,他又不能怪媳妇生的太美,人太聪明,性情又太好,就只能怪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逄枭没好气的拉着她的手走客院的角门出去。
冰糖、寄云和虎子都艰难的忍着笑跟在后头。
两人出去自然又是一番“招摇过市”。
在妥当处商议之后,逄枭去秋飞珊告知的“鼎盛酒楼”转了一圈,大吃特吃了一顿。
“咱们提前出现,陆征已认定了我就是广通号的大少爷,十月初十自然就不会来此处赴约了,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秦宜宁赞同的点头。
定了计策,临走前,逄枭将酒楼的掌柜叫到了跟前,先赏了一锭银子。
“你们这里酒菜做的甚好,甚合本少爷胃口。这样,下月初十是我家美人的生辰,本少爷提前给你说下一声,要将鼎盛酒楼整个包下来做流水席,这是定金。”
虎子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即兑即提的银票来。
酒楼掌柜还没见过如此豪放的少爷,为了给个姘头过生辰,竟然要包下鼎盛酒楼做流水席。
接过了银票,掌柜连连道:“少爷放心,下月初十日是吧?到时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的。”
“嗯,少爷也没别的要求,只一条,不必特意节省,别丢了少爷的脸就行了。”
“嗳,您瞧好吧!”掌柜行礼,出门前特意不着痕迹的看了秦宜宁一眼,随即便了然的出去了。
逄枭与秦宜宁回到陆家,继续照旧过“骄奢淫逸”的日子,只在期间嘱咐了鼎盛酒楼,适当的给他做宣传,欢迎全城人都来吃席,大家一起热热闹闹才好。
鼎盛酒楼这样一宣传,满丹州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个阔少家的小妾要过生辰,鼎盛酒楼十月初十那天可以免费吃喝。大家好奇者有之,鄙夷者有之,还有很多人都想着去吃这冤大头一顿的。
此事自然瞒不过陆征。
这些日陆征一直板着一张脸,似有满腹心事,陆喜自然是不敢多言,只安静的在一旁伺候着。
“鼎盛酒楼?流水席?”陆征冷笑,“想不到那么个占小便宜上瘾的人,竟舍得在鼎盛酒楼做流水席,真是铁公鸡也会长毛拔了。”
陆喜也道:“他就是在摆阔。要我说,宁娘子也真是算不开账,少爷送她价值连城的头面她不要,反过来在乎那草包的一天流水席,流水席能值多少。”
陆征心里也是这样想,越想越心烦,偏陆喜还将话说了出来,就更戳他的心窝子了。
陆征烦躁的起身进了屋。
陆喜知道失言,也不敢在多说。待过了一会,陆征的脸色好看一些了。陆喜才敢问:“少爷,您下月初十要不要去?”
“去哪?吃流水席?还是继续去上赶着讨好宁娘子?”
陆喜不敢说话。
“本少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她不识相,难道我就要贴上去?暂且罢了吧。只要和广通号的生意在,将来就不怕她没有被送到我跟前的一日。”
陆喜颔首,知道少爷是打定了主意,此时不强要,更代表了以后他要人的决心。
陆征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把玩,忽然道:“明日不是还有个要买官的?”
“是。”
“明儿咱们谈生意,你去叫上那个草包,让他带上宁娘子来。”
陆喜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立即点头应下。欢欢喜喜的去给逄枭传话了。
逄枭与秦宜宁听了陆喜回话,客气将人送走后,二人都有些疑惑。
“陆大少谈生意要带上咱们?这是什么意思?”
逄枭指头一下下点着桌面,沉思片刻,了然一笑。
“他这是在我这个草包的跟前亮亮拳头。这也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让人看看他们家这一类的生意有多好,也好自抬身价,方便以后行事。”看了看秦宜宁,逄枭又道:“或许还想给你瞧瞧他陆家的实力呢。”
秦宜宁眨眨眼,好笑的道,“你又吃醋?”
逄枭撇嘴,“孔雀开屏,翻来去都是腚!”
秦宜宁一愣,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逄枭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自己也笑起来。
有了陆征想要“开屏”的一番心思,逄枭自然而然的带着秦宜宁躲在屏风后头看了几场陆家的交易。
到此时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陆家卖官鬻爵的生意做的有多多,多大。
在谈判之中,陆家始终都是站在主导位上,他们的要求提出后就绝不会让步,妥协的只会是来求买官的人。
秦宜宁与逄枭见的多了,私下出去游玩时便会帮陆家算一笔账。就如同从前他们所想,陆家左右朝廷用人,不但赚下了银子,还赚下了人脉。
要知道官场混迹,朝中同僚、同科同榜、座师同窗、翁婿连襟,官员之间相互沾了其中任何一样关系,都会是一笔人脉上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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