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内自有三尸诸虫,与人俱生,而此虫忌恶,能与鬼灵相通,常接引外邪,为人患害——《巢氏病源·卷二十三·诸尸候篇》隋·巢元方】
“小相公,到鲤城了。先在这里歇歇脚,等下我安排两个老实人带你进鲤城去各处逛逛。”
不知过了多久,王老掀开布帘把叶星叫醒。
叶星迷迷糊糊地出了车厢,发现车队停在一条大道上,不远处就是鲤城高大的门楼。
大道旁边,有一家宽敞的茶轩,馆堂里面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王老让两个杂役把马车牵到茶轩后面马厩空地上,两个杂役从叶星身边经过时,已经是低眉顺首,再不敢与他直视。
车队的人聚在茶轩外面凉棚下,叶星大步进了馆堂,立即有小厮上来迎客。
叶星见那个小厮满脸堆笑向自己走来,已经准备好开口应承,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小厮也与他擦肩而过出了馆堂大门,把他尴尬地晾在一边。
“哟。军爷来了!军爷里边请!”
原来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正好跟在叶星后面进了茶肆,那小厮才忙不迭出门迎接。
“弟兄们赶路累了,先给我们上几壶茶饮。伙房备了什么可口的饭菜,你照着人数上来。”
为首的那个军头一边带着手下军士往馆堂里走,一边对小厮说道。
“好勒好勒!军爷这边请。”
那小厮不停应承着,一路随那军头过去了。
叶星讪讪一笑,自己找了一张空桌坐下,立即被旁边一张桌上几个茶客的谈话吸引。
“榕城抓到细作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吗?那边过来传檄了!说不日就要出动土蛮大军东征复国!鲤城这里,也有人看过那反顺复明的檄文了!”
“那边真敢闹这么大动静?当真不怕圣上雷霆震怒,降下天军来个斩草除根?”
“莫怪那边猖狂,我前日才听说,那狺教邪宗已经占了甘州!你们想想,大军云集西北,已经打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啊!现在甘州又丢了,这么多好儿郎,白死了!现在还哪来的天军啊?”
“那伙邪宗真不是东西!散布尸毒祸及无辜!诸位是不知道,汀城上个月才闹过一回尸疫。我听我逃过来小姨子说起,汀城那个惨啊,都没法说了!”
“哎!我们大顺朝,何时才有安宁之日噢!”
“哼!大顺哪日不安宁了?长乐宫里哪天不是歌舞升平?听说罂鸡蛎番子又进贡了一船火芙蓉,那健武瘾君子啊,又有得乐了!诶?你们听!那边何故喧哗?”
叶星就知道茶肆里能探听到不少新闻旧事,只是没料到茶客们竟敢堂而皇之议论国是。他正听得津津有味,那人却突然止住,把众人目光指向馆堂外面大道那边。
他探身一看,那边确实起了骚乱。乱哄哄的一群人,正沿着大道朝这边跑。等离得近了,他又听到,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不停大喊,“尸魈来了!尸魈来了!”
叶星正疑惑什么尸魈鬼魈的,却发现周围的茶客们个个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着,手足无措。
“尸魈!快逃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就像是给茶客们下了一道命令,众人一齐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叶星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看见和他一起进来那队军士已经刀剑出鞘,拿在了手上。
“汝等莫慌,看我带人拿下那尸魈!”
那个带队军头豪迈大呼,抢在众人之前出了馆堂,他手下一众军士也纷纷跟上。
叶星跟着挤出门外,发现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往城门方向跑,一片混乱中,也没能认出沈府车队的人。
那队军士已经在大道边上摆出阵型,警惕地看着大道那边人群末尾,叶星顺着他们迎敌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所谓的尸魈。
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人群末尾追着七八个鬼东西。也是人形,然而奔跑姿态却莫名的诡异。
有的弯腰驼背垂着双手,有的两腿并直跳跃前行,还有的四肢着地作猪突状,都是人体关节大幅度扭曲错位后的体态。
很快,叶星已经能看清楚那几个鬼东西的外貌,也是常人的躯体,破烂的衣衫。
蜡黄色的表皮,双眼血红,歪着脖子大张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喉咙里响着嘶哑低沉的嚎叫,看着有点像是古装版的丧尸。
那鬼东西移动速度并不慢,紧紧追在拼命狂奔的人群后面,离那队严阵以待的军士越来越近。叶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凑了过去,躲在那队军士阵列后面探头观望。
那队军士手中刀枪雪亮晃眼,他想看看那群头铁的鬼东西是个什么下场,近距离体验一下古装大片猎杀丧尸的剧情。
但是,叶星万万没想到,自己即将见识到的,却是极其血腥魔幻的一幕!
那具四肢着地狂奔的尸魈冲在最前面,临到阵前,根本无视军士们手中刀枪的锋刃。隔着十多米远,突然发力猛窜,一头撞到军士阵中,顺手就是一挥。
那个站在前排的军头被它打出去飞十多米远,连带撞断了一排茶轩凉棚的栏杆,当即倒地不起,一命呼呜。
尸魈虽然一击得手,但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它的臂骨断裂,两段白森森的尖骨头从蜡黄的胳膊上刺出。身上也被大刀砍开了几道深深的裂口,表皮下露出了墨绿色的肌腱。
它却只是嘶哑地怒嚎一声,转身就扑到了旁边一个军士身上!
之后的画面更令叶星一阵钻心的绞痛,那具尸魈单手就把军士的头盔勒到变形,对着军士露出的脖颈一口下去,啃咬得血雾飞溅,当场吞食起军士的血肉!
与此同时,它那条胳膊上断成两截的骨头,开始离奇地扭动拼接,收回了蜡黄的表皮下。身上被砍开的裂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最后竟然恢复如初!
面对这具力大无比,恢复能力又超强的尸魈,那队军士毫无招架之力。上来就死了带队长官,又被它生啃同袍的暴戾震慑,直接被打崩了士气。整个阵列一触即溃,纷纷丢盔弃甲,自顾着逃避那几具尸魈追杀。
撞鬼了!
太礼貌的魔幻!
这大顺朝,闹鬼!
叶星被溅到他身上的血吓得丢了魂,等他回过神后,立即慌不择路地逃,跟着身边一群人没命地狂奔。
他听到后方在不断响起惨叫声,回头一看,竟然有几具尸魈追了过来,在猎杀那些跑不动掉队的人!
更悲剧的是,等叶星他们这群人跑到鲤城门楼下,城门已经紧闭。他们只能顺着旁边岔道再往前跑,最后一路跑到了城外的海运码头。
码头上也随之陷入一片混乱,停泊的船只纷纷摇橹离港。
叶星被人群裹挟着,跑上了一道狭窄的栈桥。栈桥末端是深海,而在他们背后,是两具步步紧逼的尸魈,疯狂嚎叫着,肆意杀戮陷入绝境的人群。
有几个水性好的人,从栈桥上跳进海中,试图游泳逃生。
却见一具尸魈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尸魈本就力大无比,下水后,两腿硬是蹬出了快艇螺旋桨的效果,飞速向那几个人游去。
连续几声惨叫之后,海面泛起了猩红恐怖的浪花。那几个跳海逃跑的人,陆续沉尸海底!
那两具杀得起性的尸魈,无疑要把栈桥上的人群赶尽杀绝!
正当叶星以为都要完蛋,却见停泊在这道栈桥尽头那艘海船,上面的人不但没有离港避险,反而放下了跳板!
接着,船上又从天而降似地跃下来几人。
那几人长刀在手,逆着逃命的人群,径直冲向栈桥上那具尸魈!
当先的一个彪形壮汉与叶星擦身而过,叶星觉得那壮汉似曾相识,于是惊奇地在人群中驻足,回头张望。
只见那个壮汉快得近似一道残影,正在急速逼近那具尸魈,在十步距离外,使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加速冲锋,瞬间就临到尸魈五步!
正当叶星以为他要跟尸魈撞个满怀。
却听到壮汉大吼一声,接着身形前倾,跃步突进,双手挥刀,劈出了一记势不可挡的横斩!
那惊天动地的刀势,无疑倾尽了壮汉全身之力。
大有一往无前,横扫千军的气概。
威武!
霸气!
叶星大喜。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能使出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招式。
只见那刀光闪烁,似一轮耀眼的弯月,蓦地令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了几分。
眼见着就能把那具尸魈一刀两段!
但是结果,完全出乎叶星意料之外。
那看似要开天辟地的一刀,竟然轻描淡写地,就被尸魈抬手格挡开去!
伴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嗡鸣,半截刀身断裂崩飞。
远远地落入海中,溅起了一朵水花。
而剩下的半截刀把,也和壮汉脱手。
锵锵坠地!
这礼貌的!
变态!
这尸魈是无敌的吗!
叶星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把刀一样,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好在,那壮汉即使折了武器,也没表现出丝毫气馁畏惧。
还没等叶星反应过来,就已经贴身近前,缠住了尸魈。
凭借矫捷的身法与魁梧的体魄,与尸魈展开了肉搏。
“我靠!猛人!”
叶星见状,忍不住大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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