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认栽

鹤语还有点不自在,这盘甜点之前谢夔可没有跟自己提过,她没想到王仲宣一个大男人也喜欢吃甜食,当然更没有想到的是,谢夔直接把那盘炸元宵直接端到了自己跟前。

谢夔可以不要脸,但鹤语却做不到。她正想要站起来将盘子放回原处,就听着谢夔再一次开口。

“有点气量行吗?”谢夔看着王仲宣说。

王仲宣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寒窗苦读十多年的毅力,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当年被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当年不知招了多少红袖,如今在这北地,被谢夔贱兮兮地暗指没气量风度,就为了一盘元宵!?

“谢夔。”王仲宣咬了咬牙。

谢夔夹了一粒花生米,神情自若,“嗯?”

王仲宣无语片刻后,“……你说得对。”

他今日倒是见识到了谢夔的重色轻友,一时间觉得又是新奇,又是郁闷,心情也格外复杂。

他当然不至于跟鹤语争两只炸元宵,但谢夔这毫不犹豫偏倒身边那位公主殿下的举动,让他感到了有那么一丝丝心酸。明明都是一起吃过了好几年风沙的好兄弟,而如今,他怕是在谢夔心里连公主殿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王仲宣心里很是惆怅。

谢夔才不管王仲宣的话里是虚情还是假意,他守住了圆子就行。谢夔转头,看着一脸喜滋滋的鹤语道,叮嘱道:“再吃两个就够了,省得你晚上又觉得不太消化,睡不着觉。”

正举着筷子的鹤语:“……”

谁要这个男人在这时候多嘴?

“听话。”谢夔说。

鹤语:“……要你管。”

这话她说得极小声。

谢夔听见了她的话,没有再跟她逞口舌之快,只是不动声色用那只没有握筷的手放在了桌下,拍了拍鹤语的腿,像是在警告。

鹤语哪里知道谢夔竟然这么大胆?在还有外人的时候,尽做些不合规矩的事。她瞪圆了的眼睛看着后者,可是现在谢夔已经转头,飞快接上了刚才跟王仲宣谈论的布防问题,就像是没有收到她的目光那般,从容地聊起了正事儿。

鹤语气闷,现在还不能动手。她可不像谢夔那么没脸没皮,若是被对面的王仲宣发现,她不用做人了。

两人这边又没有刻意掩饰的举动,又怎么可能让王仲宣完全不注意?

刚才才吃瘪的探花郎心里不由感慨万分,他跟在谢夔身边也有好几年时间,谢夔这样的身份和气度,一向都是北地女子的梦中情郎。这些年主动献身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可谢夔什么时候正眼看过那些女子?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人脑子里除了军事政治,就装不下别的,过的日子跟苦行僧也没什么差别。可如今,看见谢夔一边跟自己聊正事,一边却能时时刻刻关注到身边的小公主的动静,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更要命的是,他何时听过谢夔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旁人讲话?

就算是他这个粗神经的大男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春风细雨。

两人聊完公事时,鹤语早早吃好了,她就坐在水阁的栏杆处,看着外头已经被头顶替代了夕阳的月亮洒下来的清泠泠的光辉铺满的水塘,有风吹,水塘里的波面被搅动,被弄得凌乱的月光,像是碎银落在了水面上。

谢夔朝着水阁外面的珍珠招了招手,接过后者手中拿着的披风,然后走到还没一点觉察的鹤语身边,给她搭在了肩头。

“去书房,别在这里吹风。子然跟你好好说说宴会上的事。”谢夔说。

鹤语点点头,今日王仲宣来府上,原本也是为了跟她交代一下春日宴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宴会上的布置,王仲宣自知自己比不上鹤语,他今日要说的,是各个部落的一些禁忌,还有私下的关系。

就像是彩月族,向来不跟东乡族的人坐在一起。听闻是百年前,彩月族的圣女被东乡族的年轻男子带走私奔,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两族交恶,直到现在为止,都是互看不顺眼。

鹤语听见王仲宣提到“私奔”时,忍不住朝着谢夔看了眼。

她还记得自己逼迫谢夔给自己念话本子时,后者对私奔这种行径的不齿。

等到鹤语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全都记下来后,已经快要到了亥初。

她站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然后恭恭敬敬地给面前的王仲宣行了一礼,“今日多谢王大人提点。”要是只有她自己的话,也能派人打听出来现如今在灵州城里的这些部落种族的关系,但那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而且还不一定有的王仲宣告诉自己的这么详细。

别人帮了忙,鹤语自然是要道谢的。

正站起来准备伸个懒腰的王仲宣冷不丁见到鹤语给自己行礼,差点没直接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哪里有胆子让鹤语给自己行礼?不说鹤语的身份,就冲着身边好友那护食的劲儿,他都怕又引来谢夔一阵嘴炮。忙不迭躲开后,王仲宣飞快道:“殿下严重了,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那今日也是耽误了你不少功夫。”鹤语说。

王仲宣:“哪里哪里。”

谢夔坐在一旁,看不下去两人谦让来谦让去,直接站起来,朝着王仲宣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颔,“走,我送你出府。”

王仲宣顺势对鹤语道别,然后转过身,跟在了自己好友身边,一同走出了书房。

等离开集虚斋后,王仲宣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好友,直言道:“逐寒,你栽了。”他说。

虽然这辈子他也没什么风花雪月的经验,但是这不代表他没脑子,看不出来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情爱爱。他身边的好友,分明就是将那位殿下放在了心头。至少说,谢夔已经开始在意鹤语。

因为一个人开始变得在意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像是谢夔这般,如一匹孤狼的男人,对于自己的伴侣,还会表现出严重的占有欲。

哪怕旁人的一分觊觎,都会让他目露凶光,为之厮杀。

谢夔双手抱剑,走在旁边,听见这话后,轻笑一声,没有正面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栽在公主殿下身上么?好像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

栽就栽,他认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她是在哪里认识。”快要到门口时,谢夔停下脚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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