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低叹一声,道:“我不知道,方才在步辇之中没听得太清楚,只听得娘娘说什么事让她遗憾……
青玄,娘娘是什么人,在这世上,有什么事值得她去遗憾,当年痛失寒羽池,也不过如此吧?”
这话毫无疑问,又给青玄带来一记沉重的重创。
无需轻水来刻意提点什么了,她方才也听到了娘娘的遗憾之言,虽不知是什么。
但后来那小子有意放大声量,一句话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好似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一般,做出回应。
那小子的原话是:‘若娘娘实在遗憾的话,不如偷偷的收了我,不叫仙尊祝斩知晓,我定为奉行身份之责,长伴娘娘身边尽心侍奉。’
什么叫实在遗憾的话,不如偷偷收了他?
还不能叫仙尊大人知晓?
为何不能叫仙尊大人知晓?
就因为娘娘的夫君是这位仙尊大人的同胞弟弟吗?
若是叫仙尊大人知晓,他这是担心自己连昆仑这最后的立足之地都不能有了吗?
还有那定为奉行身份之责,长伴娘娘身边尽心侍奉……
什么身份之责,什么尽心侍奉!
早就在仙陵城的时候听闻这小子做了方歌渔那孩子的面首,他便这般喜欢做面首做上瘾了吗?
如此无耻至极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他难道不知,以着娘娘的年岁,当他太太太太几个辈的太奶奶都绰绰有余了吗?!
想到这里,青玄身体狠狠不稳,她用力捂着自己的胸膛,试图用灵力平复着自己胸腔内翻涌的腥乱之意。
深深几个呼吸,她面若冰霜地看着轻水:“我绝不承认!娘娘是谁,你怎么敢将她与那些耽于男色平庸妇人相提并论。”
“天地良心。”轻水三根手指齐齐指天,认真说道:“我心中绝无半分对娘娘不敬之心,只是青玄你想,那小子分明都愿意主动奉上血羽河了。
他分明知晓魔河强行抽离出体,将会面临着什么,可他却还能不计代价地奉出此河,如果这不是爱,这能是什么?”
青玄被问得哑口无言。
轻水越说越兴奋,那双温婉如江南春水的眼睛此刻都在闪烁着向往的小星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他分明都愿意奉上血羽河了,可娘娘却说,纵然他献河,也绝不会放他离山,如果说这不是爱,这又能是什么?!”
说到这里,青玄神色已经开始明显有了情绪的松动。
百里安喜欢娘娘,那自是他大逆不道、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愚蠢又天真!
可娘娘的喜好,却是绝不可忽略!
因为这数十万年来,她从未见过娘娘有过什么喜好!
青玄雪白的喉咙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她侧眸偷偷看了一眼百里安,不知为何,就这么忽然的……莫名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这念头刚起,她就将自己狠狠吓了一跳,用力摇头将这念头飞快驱散出脑子外。
“我……我还是觉得此想法太过荒唐了些,娘娘何等尊贵身份,那小子不过一只尸魔,轻水,你……”
轻水忽一把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摇啊摇,那双闪烁着小星星的眼睛都快贴上她的脸了。
“娘娘可是都说了,将他安排进鉴心殿,那可是鉴心殿,是你我公办禀告之时方可受召而入的鉴心殿!
是君皇陛下万年来都难以踏足一次的鉴心殿!这小子才来昆仑山多久,娘娘就留他过夜了!你品!你细品!”
青玄腰肢后折得都快平行地面了。
她不想品,更不想细品!
她都快崩溃了!
“若非侍寝,娘娘又怎会嫌弃他身上的野狐狸味道!还让你我伺候他香汤入浴,君上何时有过这种待遇?!还洗干净了再送入她的寝殿中去!如此流程!这般节奏!还能是什么?!”
“啪!”一声轻响。
青玄终于忍不住,一只手掌有力的捂住了轻水喋喋不休的嘴巴,她将她一把推了回去,腰肢挺直,整个后背都已被热汗湿透,她气喘吁吁地急促喘息着,仿佛这连珠串说得极累话语的人不是轻水而是她一样。
再抬首的时候,青玄眼眸泛红,模样竟是有些可怜狼狈:“行了……你别说了,纵然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般,娘娘看上这小子了,想收她做面首……”
说到这里,她竟是倍感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开口说道:“我们身为娘娘的贴身女官,自是有义务满足娘娘的一切需求。
此事……此事到底不光彩,我们必须秘密进行,对于娘娘的私事,我们必须严守!绝不可叫外人知晓,坏了娘娘的威名!”
轻水女官欣悦道:“这是自然!”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青玄压着声线低喝道:“娘娘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这侍寝之事,纵然需得满足娘娘,却也得从长计议,如若不然,是要坏事的。”
“从长计议?”轻水女官微微蹙眉,道:“可娘娘今夜就要召他入殿了,如何又要从长计议?”
青玄见她面上难掩失落之色,额角的青筋不由狠狠的突了突,她强忍着即将发作的怒火,压着沉沉的嗓音说道:“总而言之,先收起你那套无聊的幻想,我且不论娘娘是否真的要收了这小子,纵然是要收,你忘记娘娘那特殊的体质了吗?”
她上前两步,低垂的目光深长,深色的眼眸里藏着很多的情绪:“我虽不喜欢那小子,但若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如今这般形势,他无疑是最适合娘娘的人选。
他身为尸魔王族,体质之强悍,甚至远在君皇陛下之上,而且尸魔并无繁衍子嗣的能力,也不必担心娘娘会意外有孕,再出现小殿下这样的悲剧。”
“既是如此……”
“既是如此!”青玄深吸一口气,眼神说不出的凌厉:“可娘娘以本体神源之力维护昆仑净墟十万大山,整整十四万年山泽灵气不得枯竭。
当初与仙界联姻,本意就是想着山水二神结合,二者互补,可这十几万年来,君上怯懦,从未履行过丈夫之责。
娘娘常年虚耗,也不过是靠着天地自生的灵性强撑,那小子除了身具血羽河,更是有着半枚司水神源,娘娘多半是为此看中了他,能够成事固然极好。
可轻水你有没有想过,这小子修行也不过十几载,便是尸魔的体魄天赋再如何强大,如何能够填补娘娘这数十万年来的亏空。
一旦事起,娘娘自身明净至清的灵气被破,但凡这小子力有不逮,无以为济,到了这种时候,再以娘娘的状态又如何能够支撑得起这巍巍十万群山的根基?”
轻水眼底炽热的情绪在青玄的话语之中逐渐冷却静然下来,她抿了抿唇,终是认可青玄的话:“此事确实需得从长计议,不可胡来,如若行差踏错,怕是得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青玄摇了摇首,神情幽幽:“娘娘从来都不是多发善心之人,从她在仙尊大人手中保下那小子要求带回昆仑的时候。
我不是没有想过,娘娘是否因为在这十四万年间的巨大虚耗之中,身体已经到了行将朽木的程度,只是从不叫我们知晓罢了。
这小子身具司水神源与血羽河两大至宝,无可否认,若是娘娘将他强行采补的话,至少不再是空耗而得不到疗补的困顿处境了。
我瞧着娘娘将那小子召入昆仑山中来封印,空晾着他晾了许些个时日,都未曾正眼看过他,宛若昆仑山中不过是养了一个多余的闲人一般。
可偏偏就在大乱潮音结束之后,娘娘于神罚森林之中遭逢死劫,换做是常人早已轮回尽灭,魂堕九天了。
娘娘虽得以归来,可我却总觉得娘娘如今身子怕是不大好了,不然何以归来不过一日功夫,便召那小子入殿。”
尽管娘娘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任何异样,可在青玄心中看来,倒更像是行至末路,急需良药相医。
轻水满心无奈:“不可莽撞行事,又怕误事拖延不得,那此事要如何安排,难不成真要放任娘娘冒险赌命不成?”
“轻水……”青玄神情幽幽,低唤了她的名字一声,道:“你我身在昆仑,于娘娘而言,究竟是何身份?”
轻水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发问,“还能是何种身份,我们是娘娘的伴侍女官,当为娘娘排忧解难,我们是这鉴心宫的女官……”
“我不是想问你这些。”青玄严肃打断,认真地看着她:“我是问,我们是娘娘的什么人?!”
轻水怔了一下,她与青玄跟随娘娘十万年余载,幼年时期便侍奉在侧,甚至可以说,比起娘娘的结发夫君,她们二人与娘娘的关系更为亲近。
可她还不至于狂妄到敢以娘娘的家人自居。
轻水正色说道:“我们是昆仑天官,是娘娘最虔诚的信徒,亦是她的附庸品。”
“不错。”青玄认真说道:“我们是娘娘的信徒,是她的附庸品,正如人间王朝帝姬宫主身边最忠心的侍女一般,其实若非娘娘成亲的早,君上入住昆仑的第一夜,我们便应该毫无保留履行侍女的职责。”
轻水不愧为写书出身的,瞬间动了青玄的意思,她明眸微张,满是愕然惊诧。
青玄面露苦笑:“可君上是何性子,他这般乖觉,虽喜爱美色,却视娘娘如蛇蝎。
然事实上,世间确实无一男子能够承得住娘娘灵泽,故此,这么多年来,我们身为女官,所行职责也只有为娘娘执掌政权诸事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娘娘已然有了私心打算,你我做为娘娘最虔诚的信徒,又怎可忘乎所以,继续蒙昧下去。”
轻水万没有想到,自己写书人竟是在青玄的三言两语之间成了书中人。
她本是想看娘娘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将自己也牵扯了进去。
轻水便是性子再如何淡然,也不由一时之间红了脸。
青玄倒是始终如一的严肃认真,黑白分明的清冷眼瞳里满是无关风月的纯粹责任使命感。
轻水不过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行家,真正涉及自身了,她满心满眼的难以启齿:“所以……你是想我们二人先行替娘娘试一试这小子的道行深浅?”
青玄皱眉道:“娘娘让我们带他香汤沐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轻水:“……”
难怪一开始青玄情绪那般强烈的抗拒?
“谁跟你‘我们’啊,娘娘分明吩咐的,只你一人吧?”
青玄神情略略有些不自然的尴尬,她抿唇说道:“我……毕竟未嫁过人,若无你相陪,我一紧张,怕下手每个轻重,废了那小子,娘娘又该如何是好?”
轻水哭笑不得,她这话说得好似她便是嫁过人身经百战似的……
可她到底觉得此事荒唐了些,虽说青玄说得句句在理,可让她忽然作此决定,简直是在为难人。
“那个……我原本以为青玄你十分厌恶尸魔的,如今竟舍得将身子清白都给出去吗?”
“清白?”青玄一脸诧异:“什么清白,试这小子的能力深浅,又并非是一定要将自己的身子搭进去,你书里头不也写了很多此道技巧?难不成,你竟是想和他……”
轻水飞快捂住她的嘴,羞恼道:“你这二扯扯,胡说什么呢?!素日里看你一本正经里,这不是钻研我的书钻研得很明白吗?”
青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纵然你我二人都搭进去,也不足以娘娘旺达汲阳的本事万一,以身而试,半分成效都没有,反而白白搭了自己,何至于此。”
纵是如此,虽出发点是为了娘娘,可真若如青玄所说那般行事,倒更像是两个无良妇人女子在亵玩少年,也是足够令人羞耻了。
轻水为难道:“真有必要如此吗?当年在仙陵城,娘娘带着我们观战他与那魅魔四河,那小家伙不是挺强壮生猛的吗?”
青玄皱眉,不满道:“区区魅魔怎可与娘娘相提并论,才不过三日而已,娘娘十四万年的虚耗空洞,如何是三日功力便能填补得了的。”
轻水:“……”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娘娘争面子,可细品之下,怎么透着几分难以明说的饥渴意味?
(PS:这到底是个什么病毒啊,咳了两个多月了还不见好,是甲流吗?是新冠吗?丫的,买药吃,吃两粒立竿见影,立马不咳了,等过个两天停药,又打回原形咳咳咳,真的从小到大从来没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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