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床底下的盘丝洞

那一拳的动静声不大,但是在这气氛安静的寝屋之中,却能够惊动到所有的人。

宁非烟:“……”

红妆:“……”

百里安:“……”

蜀辞与嬴姬娘娘皆露出了同步疑惑的表情:“???”

宁非烟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自她身后空间里,界门的气息化为一团团的黑雾凝聚在她的头顶上方。

界门属于世界阵列笼阵万法凝结而成的一扇门,虽不似天道九门那般神秘古老,可是自身却具备着常人难解的空间之力。

纵然是魔君阿娆,对于开启界门能够随时遁走的宁非烟,也无力施展控缚之法。

再此之前,九十九也未必能够强留下共有界门之力的宁非烟。

可她自身本身就是世间最强人偶荧惑,大部分的身体就是由这世间最为复杂强大的阵列道符构建而成。

无人能够比她更了解这世间的道阵之法,加之百里安将神器悯坤交予了她,神器悯坤钝端本就有这推分界限,镇压乾坤万象的神力。

如此近距离之下,她举起的小手虚虚握拳,朝着宁非烟的头顶轻轻一压。

宁非烟头顶上方弥散开来宛若实质的黑色虚雾瞬间被压平摊开,裸露出了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一角尚未开启的门的轮廓。

宁非烟眼眸微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破开界门的掩雾,在并非是她主动召唤界门的情况之下,镇现出了门的轮廓模样。

千丝万缕的半透明丝线从九十九雪白的指尖蔓延出来,死死缠绕在那门的边框之中。

瞬间,宁非烟好似感受到了自己的神识好似被上了锁一般,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张织成网,密不透风,竟是与那界门的联系变得十分迟钝沉重。

宁非烟眼眸深深一眯,瞬间反应了过来是九十九在借以神器悯坤的力量镇住了她的界门,将她暂时强留在了这里。

所以她这是想借助嬴姬娘娘的手,来对付她吗?

两百年前,百里安为魔河葬心算计,以黑绳业水强行改了命格,从而酿下那样一场悲剧。

她深信,如今的嬴姬娘娘对于魔族中人,可不会存有任何好感。

而此刻坐落在外的蜀辞,顶着地可是月上仙狐的身份。

而她若是以姬言的身份出去,堂堂天玺剑宗的御首大人,百里安的姑母长辈,竟然从自家侄儿的床底下爬出来。

再此之前,小侄儿还在和那狐狸精做羞羞的事。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着偷窥欲的咸湿女变态。

顶着魔河宁非烟的身份出去,多半得去半条命。

顶着姬言的身份出去,脸皮得全丢干净。

从不要命与不要脸中二者选一。

宁非烟选择了不要脸。

对于那锤床板子的动静与声音,床外头都宛若陷入某种默契一般,无人吱声。

那种长久沉静的等待却是给床底下的人无疑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力。

宁非烟大有深意地看了九十九一眼,她倒也是崩着她那极好的心机城府与涵养,那眼神不冷,甚至带着几分含蓄的笑意。

然后便隐去了自己原有的相貌,按住了蠢蠢欲动试图拔刀相砍的红妆。

她幻化成为姬言的模样,掀开床帘,就这样顶着嬴姬娘娘麻木的目光钻了出去。

三人之中,最为震惊的不是嬴姬娘娘,而是蜀辞。

她瞬间皱紧了小眉毛,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进食了一轮,竟然床底下会有其他人偷窥。

蜀辞面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温顺缠在百里安身上的尾巴毛发瞬间根根炸开。

前不久当着嬴姬的面还能肆无忌惮地在百里安身下拱来拱去,将他身上的被窝蹭掉滑落。

反正她也没将嬴姬娘娘当成敌人亦或是女人来看,只把她当成百里安的娘亲来看。

这小东西都是她生出来的,身上的肉肉给她看两眼也没什么。

可眼下却忽然蹦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她身上隐隐有种她很不喜欢的魅魔气息。

魅魔……

那可是专门吸食男人精气的坏胚子。

现在轮到蜀辞将人当贼当色胚防范了,连忙拉拽起堆在百里安腰间的被子将他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目光不善的看着宁非烟。

“你是什么人?谁的床底都敢胡乱钻,想死吗?”一脸慈悲仙人相的蜀辞,言辞森森,杀机麻麻。

宁非烟的幻术能力很强大,能够欺瞒得过嬴姬娘娘的,可是对于魔河蜀辞,怕是瞒不了多久。

宁非烟必须尽快解决眼下的麻烦。

她眼睛轻眨地看了一眼蜀辞,示意自己并无任何敌意。

而百里安也似是担心蜀辞愤然之下,会出手伤了她,便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来,压在了她的手腕上,防止她乱来。

这个小动作宁非烟从余光里看得分明,她眼眸轻轻眯起几分笑意,朝着表情僵板的嬴姬行了一礼,道:“娘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这种另类的打招呼方式让嬴姬娘娘心口一闷,她面色沉沉,不是太好看:

“天玺剑宗的人行事都是这般无礼的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是百里羽的长姐,朕就不敢为难你了?”

说是来探望她儿子的伤势,她看在她是他姑母的份上,未做阻拦。

谁知看着看着,这屋中的人竟成了月上仙狐,而这位姑母长辈,则猫在自家儿子的床榻之上,也不知再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嬴姬娘娘想不通的事,蜀辞却是有所顿悟地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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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皱起眉头,凝眸看着还散落在地毯间的破碎衣服布料,恍然大悟般地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如刀:

“难怪方才吾辈进屋的时候,小东西会是那般‘形容’,原来是你已经先吃过他的身子了,如此说来,他的衣衫也是你撕碎的?”

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举与虎口夺食有何异?

嬴姬一早就注意到了地上那些破碎的衣衫,她原还以为是月上仙狐干的好事。

而今听起来,她心中所忧心的噩梦果然为真。

这姬言,竟当真对他儿子起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听这意思,竟还得手了?

嬴姬娘娘登时心凉如水。

看着阿娘那副被惊到麻木不仁的样子,就知晓今夜给她带来的震撼之事实在太多。

唯恐阿娘崩溃之下,当真被逼负了极,一时想不开做出杀人灭口之举,百里安只好连忙出声为宁非烟辩解道:

“阿娘,她没有,不是她……”

宁非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鬼话,截断了百里安的话,笑道:“娘娘可莫要误会,今夜我可未行任何逾越之举,毕竟,在这床底下,可不止我一人呢?”

将宁非烟扫出去后,九十九本想借以神器悯坤之力,划破空间,带着六识离开,让宁非烟一人独自面临这尴尬且麻烦的困境。

谁料,九十九召出神器悯坤的同时,却发现床底下萦绕着界门的那团黑雾并未消失。

自那雾中门影轮廓里千丝万缕缠绕绷直的傀线竟是难以收回,另一端死死地连接着悯坤,九十九手握悯坤,竟是不得划动一分空间出来。

这狡诈的老狐狸。

在她借以悯坤之力镇门不开的同时,她竟知晓反向借以界门的力量控住了悯坤。

如此一来,九十九也走开不得了。

宁非烟拉人下水的本事很有一套,她压根不顾忌自己与红妆,既然暴露了,那大家就一起蹚这水就是了。

反正宁非烟并不介意将这场水越搅越浑。

嬴姬娘娘一听床底下还有人,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问题了。

她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个地方因为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量开始突突发痛起来。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微妙的质疑感。

如若说这大半夜的,有一个两个姑娘不请自来地打扰自家的儿子,她可以认为是人家姑娘色胆包天起了不正当的贼心。

可是这一个两个之外,还有第三个藏在自家儿子床底下的姑娘。

这怎么看,心思不存,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那个人更像是自家儿子?

这沾花惹草也就算了,一晚上沾三朵花,那可真就是道德品行的问……

嬴姬娘娘心中还未纠结完,床底下的九十九自知自己已经被宁非烟给抖了出来,再继续蹲在人床底下吃灰也无任何意义。

于是在嬴姬的目光下,她一抖床帘,顶着一张嬴姬娘娘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故人脸跑了出来。

九十九都不躲了,六识也十分担心自己像是‘奸夫’一般被人指名道姓的点出来,那样可真是十分尴尬,索性主动跟在九十九的身后一同出来。

还未等嬴姬娘娘因为这第四人而虎躯一震,红妆心说这人都走完了,她趴在里头还有什么意义,索性也幻了样貌,尾随着六识一起蹭了出去。

这一个个从床底下钻出来如花般的姑娘,来得是又猛又快,络绎不绝似得,不由让人怀疑这床底下是不是藏了一座盘丝洞。

嬴姬娘娘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呆滞过,她杵在原地麻木了许久。

一时之间,在这些莺莺燕燕之中竟是不知该从哪个开始着手处理。

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九十九不似宁非烟那般爱笑,她目光神情闲散冷淡,完全不似有被人‘做奸在床’的尴尬。

虽说是人偶,她不必奉行人类世界里的那点子礼数,但她好歹也记得嬴姬娘娘是自己主人相熟的知己故人,真正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

便耐着性子朝她微微一礼,道:“见过嬴姬娘娘。”

比起九十九那强大的心理素质,六识与红妆就是全身上下,哪哪都别扭了起来。

尤其是身上沾染着床底下的尘灰,好似成了什么不干净的证据一般,叫她们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她们两个像是个小鹌鹑似得站在九十九身后,低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这种尴尬到骨子里的是。

蜀辞也显然未料到这小小的床底下竟然能够藏这么多人,她先是将自己的小眼神化为刀子般飕飕地刺向那几人。

九十九与宁非烟的心理素质可谓是相当强大,丝毫不受其任何影响。

红妆与六识二人却是有些怂头搭脑,好似真的像偷男人被正主抓包一般。

六识还算是好的,她虽说有点反应,却好歹也能绷住。

别看红妆在床底下狂得要命,动不动就要拔出她的大骨砍刀来为姐请命驱敌。

可血脉压制终究不是虚的,蜀辞霸魔河榜一霸就是万代春秋,那小刀子似的眼神飕飕刺来,她小心脏就有些受不了,差点就直接软倒下去了。

蜀辞眼神杀完这四人,又不确定床底下还有没有藏着其她女人,她尾巴撒开百里安,撩起床帘左看右看,确认里头当真再没有其她人后,脸色依旧没有变得有多好看。

嬴姬娘娘看着这一张张貌美如花的面容,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个回合,问话都不知该从何处问了。

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就像是一个生锈的齿轮,转都转不动了。

不论这怎么看,这些女人都同自家儿子关系不大清白的样子。

旁人她暂且不去费心思推演身份来历了。

姬言这姑母的身份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容不得嬴姬娘娘多做试探。

嬴姬娘娘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严肃,索性一阵见血地问道:“小安,你老老实实告诉为娘,这些姑娘们,可都是你的人?”

问得十分直接,可见她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百里安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对上嬴姬娘娘那严肃认真的眼神,他无法撒谎糊弄过去,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饶是嬴姬有再大的定性,身体也不由狠狠一晃,然后直挺挺地做势要倒下去。

百里安面色一紧,赶紧飞身下床,抱住身体软掉,一口灵魂从嘴巴里吐出来的嬴姬娘娘。

“阿娘!”

宁非烟眼皮跳了跳,看着嬴姬娘娘那副深受惊吓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并无过往戏弄人的恶趣轻松快感。

她素来以吓人逗人为乐,瞧着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越窘迫越无措越狼狈,她便越是对此感到有趣。

从古至今,被她吓的人不占少数。

如今,看着嬴姬娘娘被吓得三魂齐吐的模样,她竟心中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忽然感到,自己用这张脸照样撞骗的吓人很是不对。

分明往日装着这张脸欺骗百里羽常常为她下跪奉茶,她都能够心安理得地受着,尽情地欺负着这位正道剑主。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宁非烟忽然觉得用这张脸来遮掩身份,自护安全很是无趣乏味。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嬴姬娘娘会因此对百里安这个小儿子而感到失望愤怒这个原因。

宁非烟最终还是撤去了面容上的幻术,甚至懒得多想今夜蜀辞会怎样找她的麻烦。

她随着百里安的步伐寻上去,蹲在地上托腮看着嬴姬娘娘微微一笑:

“娘娘或许有所不知,尽管百里羽唤妾身唤了几百年的长姐,可是他真正的长姐并无任何修道天赋,早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死在了无人冷寂的冷宫之中。

死前为妾身意外所遇,说过一些话,交代过一些后事,至此,妾身便借以她的身份行走人间天玺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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