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诗诗的目光急切的穿过医院收费处的玻璃,盯着收费人员面无表情的脸,而吐出的数字,则让童诗诗原来焦急的心更添了几分的灼热。
这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而且只是刚刚开始,母亲每天在重症监护室都有一大笔的费用需要自己支出,她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一时间头有些发晕。
“没事吧?”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纤瘦的臂膀,像是给一只在风中摇摆不定的小舟一个温暖的港湾。
童诗诗有一时的失神,很想放松自己去汲取这份温暖,可是当她迷蒙着双眼去看这手的主人时,面上的表情随着意识的清醒明显的一僵,她迅速调整好自己,往后一退,轻轻的拉开了自己和他的距离。
她还没有忘,这个男人,是向自己来追债的,自己还欠他一件不知道如何才能完成的礼服。
凌隽一有些恼怒,手中的温度迅速的撤回去,他眼前的人总是把他看成洪水猛兽,但是看到她这样伤心难过的样子,梳好的头发有微微松散,额角有几缕碎发轻柔的脱离了束缚,眉宇间有抹不去的忧愁,眼睛低垂,就连如羽翼的睫毛都似乎失去了向天冲飞的动力。
凌隽一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一时间刚刚被怒火包裹着的心,又无声的的被涌起的温柔之水淹没,他对自己的情绪变化之快有些不适应,他深呼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童诗诗依旧低着头,在想自己的事情,想自己以后如何能够更多更快的挣钱,好让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
凌隽一在她的身边站下,嘴角轻轻的挑起,声音低沉带着吸引力,在她的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唇齿间溢出的字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我的条件依然不变,等你选择,如果你选择第二个,那么今天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包括你母亲今后的住院治疗费用。”
他的声音像是圆满的珍珠轻轻落地一样的好听,但是此刻在童诗诗的耳中,却是感觉到那珍珠被包了一层冰,一碰地,外面的冰便碎了,咔咔难闻。
她抬起头,眉心轻轻一跳,眼神清洌像冬日冒着寒气的潭水,根根睫毛瞬间变得尖硬,她咬了嘴唇,声音放低却是异常的清晰,“休想。”说罢,身体往后一退,这种暧昧的距离让她感觉不爽。
“很好,”凌隽一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阳光逆着照在他的身上,连他的发丝都镀上了淡黄色的光彩,他的脸上漫上了一个温暖的笑意,可是眼神中却精光一闪,分明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抱歉,我要走了,很忙。”童诗诗无视他一样,侧身与他擦肩而过,昂首走出了医院的大厅,转眼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倔强,像是一个家道虽然中落,但是依然不失风骨的大家闺秀。
凌隽一歪了歪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离开了这里,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拐弯处,这才迈开步也离开了这里。
“Steven,”韩中知道他回来了,进了他的办公室便开门见山,“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还要不要去巴黎?”
“当然要。”凌隽一嘴唇一抿,扯成了好看的弧度,他拉开抽屉拿出画好的图纸,手指轻轻一推,“怎么样?看看。”
韩中
狐疑的看了看他,“你弄好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完美的设计图,那衣服的样式比先前那件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压轴作品更胜一筹,终于,韩中一直悬着的心放下,脸上终于有消退了阴云,露出了晴天。
“还不错,凑合用吧。”韩中嘴角弯了弯,“我拿去让他们赶制出来。”
“不用了,估计现在已经在送回来的路上了,你去准备去巴黎的东西吧,衣服一到,我们立刻启程。”凌隽一坐在老板椅上,眼眸深遂精亮,锐利如鹰,有一种操纵全局的王者风范。
“你这个家伙……”韩中笑着,这样的凌隽一让他觉得他最好的搭档又回来了。
韩中笑着像一阵风一样出去准备,凌隽一看着窗户上明亮的阳光,不禁浮现童诗诗那张抿着嘴倔强的脸。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知道,她母亲的病估计这次需要花很多的钱,对于童诗诗的情况他已经了如指掌,他相信,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一定会来寻求自己的帮助。
童诗诗无疑是骄傲的,但是如果她一味的骄傲,而置自己的母亲安危于不顾,那么……凌隽一也不会欣赏她的。
清冷的骄傲和适时的妥协,才是他中意的童诗诗,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她完成这场蜕变。
凌隽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那沉静如刀的眸子不禁泛起点点的温柔,一股怜惜和疼爱在眼底交织漫延,让他的心也变得如蜜一般香甜柔软。
很快……也许,等到自己从巴黎回来,童诗诗就可以跟自己在一起了。
“诗诗!”一声呼喊,让童诗诗停下了脚步,她不禁回过头,望向正在向她跑来的男孩子。
他长得很高大,头发清爽乌黑,梳得很整齐,只是可能是四处跑着找自己,有几缕发丝不听话的跳动着,他的眉毛根根分明,略有些弯,少了些许的凌厉,单眼皮让眼睛看上去更加细长,眼神清亮如水,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焦急和担忧,他的鼻翼因为呼吸急促而快速的煽动着,一张嘴唇抿着,有些干燥,嘴角还有一块小小的皮屑。
这个男孩子看上去有些青涩,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而他眼睛里传递出的情意也是炙热的,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名牌衬衫,领口处的扣子松开了一粒,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又显得有几分野性,像是一匹初上大路翻腾着四个蹄子的小马驹。
他和凌隽一相比,多了稚嫩,少了些许的锐利之色,一个像是早晨的朝阳,温暖但是似乎欠缺了一些光泽,而凌隽一则是十一点钟的太阳,豪情万丈,光芒四射,让人睁不开眼。
意识到头脑中不自觉的对两个人进行着比较,童诗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收回思绪,淡淡一笑,轻声问道:“罗学长,你找我?”
“我……”罗维看到童诗诗这样镇定,倒显得有些局促,他听说了童诗诗母亲住院的消息,也知道童诗诗的家境不太好,他很担心她,急切的想找到她,无非就是为了给她一些帮助,以他的家境来说,帮助她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原本罗维以为童诗诗现在一定是双眼哭得通红,一脸无助的样子,这让他更加的心急,如同在火上架
了烤一般,可是找到了她,却发现她是如此的沉稳,仍然带着笑意,像是冬日里在寒风中伴随雪花一同盛开的梅花。
罗维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微微握了一下拳,“我听说你母亲病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噢,还好,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童诗诗弯起嘴唇,一抹笑意轻轻的绽放,“谢谢学长。”
阳光照在童诗诗的身上,她穿的纯白色T恤更映衬得她的皮肤细腻光润,那一抹笑意如同天地间最美丽的景象,仿佛一切的忧愁之事都不曾打倒她,罗维不自觉得流露出眼中的疼惜和安抚,想着她如此的倔强该有多么的辛苦,然而,她后面的一句“谢谢学长”,却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远远超过了千山万水。
“不客气,”罗维意识到这种距离,让他的心头有无法言表的失落,他略一低头,想掩饰这种窘迫的感觉,他的手指抚过笔直的裤子,光亮的皮鞋上能够映照出那手的局促不安。
手指间无意碰到裤袋里的一张带着硬度的纸,这一瞬间的感觉,似乎让他的眼前一片光明,为自己照亮了那条千山万水的路。
匆忙间,在童诗诗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觉得喉间一热,手指摸出那张硬纸,有些微微的发抖,“这个……给你。”
“是什么?”童诗诗眼中闪过疑惑,长长的睫毛轻快的眨着,罗维只觉得那双睫羽带着温柔的气息扫过自己的心,一时间,心跳加快,他知道,自己手上的,是唯一靠近童诗诗的捷径。
罗维向前踏了一问,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眼角的余光望去,那影子和童诗诗的身影挨的很近,手指莫名的一抖,手腕上的男表如钻的镜片一道亮光闪过。
“是支票,我希望可以为伯母的病尽点力。”罗维说着,言语肯切,丝豪不做作,直视着童诗诗的眼睛里,也有着无限的真诚,紧抿的嘴唇,让他的决心表露无疑。
童诗诗不禁在心里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先是一大堆的倒霉事情找上自己,让自己几乎要无力承担,而现在,两个男人都要为自己买单。
一股无名的情愫从童诗诗的心里挤出来,她一时理不清这些头绪,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罗维的那张支票。
罗维见她沉默没有回应,不禁有些发急,这无声的未知让他有些恐慌,他只觉得自己后背有汗珠滚落,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千人万人的演讲自己也能够轻松自如的应对,而面对着一个童诗诗,自己总是无法抑制的紧张。
“多谢学长,”童诗诗终于张开嘴唇,那嘴唇红润饱满,在阳光下更有着人的光泽,但是唇间溢出的话却让罗维的心一寸一寸变凉。
“抱歉,我不能接受这支票,”童诗诗一笑,娇艳如花,柳眉舒展,似乎天上的云轻轻的铺开,“我会自己解决的,如果我有需要,会不客气的向学长开口的。”
罗维心里的火花似乎被这一字一字轻轻的浇灭,他愣在当地,不知道如何去收回拿着支票举在半空中的手。
而童诗诗,也已经察觉到了这尴尬的气氛,说了一声“再见”,已然转身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