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照片上的女孩浑身是泥，脏兮兮的脸上勉强能看清五官，她正搂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要把他放在地上。
被拍的同时，她正好抬起眼睛，有一丝慌乱，像是干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而那个被她搂着的男人……正是他陆时谦。
陆时谦看到那张照片，惊讶地瞳孔放大。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救灾现场？又怎么会一身泥土地抱着自己？！
陆时谦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黑沉的眸底风起云涌，像是被钝物击中了一般。
“时谦啊……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啊。”
一道男声突然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抬眼，原来是小周把陈老师找了过来，两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冲着旁边的人打了打招呼。
陈老师拍了一下陆时谦的肩膀，“五年不见，你是越发优秀了。”
陆时谦没有说话，又继续盯着眼前的照片，好似丢了魂。
陈老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什么，“咦，这姑娘也有照片？我还以为她没被拍到呢。”
“你说什么？”陆时谦猛然回过头，眼神激动，“陈老师见过她？”
陆时谦清楚的记得当时老师明确不让她来，她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个女孩儿我印象很深啊。”
陈老师没注意到他情绪上的波动，只以为是到了这个环境被感染的，回忆着道：“她好像是偷偷跟着你们的队伍来的吧，一直四处帮忙，又好像在躲着什么人。”
陆时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的情绪讳莫如深。
陈老师感触颇深的叹了口气。
“最让我忘不了的是，当时第四小学那栋楼都塌了，这丫头愣是徒手去挖啊，白白净净的小丫头搞得灰头土脸的，还受了伤。”
“不过后来我再想回来看她的时候，她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
陆时谦此刻心里翻江倒海，震惊不已。
第四小学……他当时就是被压在那个地方！
那时的场景太过揪心，现在想起来仿佛还是历历在目。
第四小学有不少师生没有逃出来，消防和武警的救援一直进行了两天，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差，随时都有余震的风险，他管不了那么多，也就跟着一起去挖人。
没过多久，余震果然来了。
陆时谦为了救孩子没有及时跑出，很不幸运的被压在了石板下。
那一次，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坚持不下去了，是一个声音一直在鼓励他，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所以那个人是顾念？
那司雪又是怎么回事？
陆时谦记得，他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司雪。
她言语间都是担忧，对他说的一切话也没有反驳，他顺势就认为是她救了他。
难道，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陈老师……”
“怎么了？”陈老师转头看他，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满脸苍白。
“时谦，你没事吧？”他担忧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时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真的没有看错吗？真的是她……在第四中学挖人？”
“当然没有看错了。”陈老师扬了一下眉，“那个丫头我可是注意她好长时间了，她应该是跟你们队伍里的谁有关系吧？一直在躲。可她明明是在救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躲的。”
陈老师回忆了一番，当时他忙着救人，也就没工夫去深究这件事。
现在想想，好在那丫头还挺机灵的，应该是没有出什么事，不然他真是该内疚了。
而陆时谦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如同被拽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当然会躲！
当年她跟老师提出想参加抗震救灾时，就被说了一顿。
既然都偷偷跟来了，她又怎么会再让老师发现？顾老师如果发现了，肯定会立刻把她送回去。
十八岁的顾念古灵精怪，有反骨有气性，朝气磅礴，不按常理出牌他是可以预料到的，只不过没想到……
顾念……
陆时谦闭了闭眼，只觉得想起这个名字都如同刀尖从心上划过，一下下侵蚀着血肉，渐渐变得模糊。
陈老师以为他想起当年的事难过，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都过去了……”
“现在科学比之前发达的多，一般的地震都能提前监测到，再也不会发生像当年一样的灾难。”
陈老师说着，却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陈老师。”陆时谦嗓音暗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来看你们。”
陈老师懵了，“这……意思是现在要走？”
“嗯。”他点头，“抱歉。”
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回去问个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司雪要那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和顾念……
陆时谦没再想下去，颔首算是告别，转身大步离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路心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跌宕起伏，如果这件事确定是真的，那他又应该怎么去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