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山山顶,火焰如同巨龙吞噬整个寨子。
火光中乍现一道青影踏步而来,火红色的狐狸趴在她肩上。
“听说了吗?丫山昨夜被雷劈中着火了,火势浩荡,那个神秘的寨子里面住着的人,据说一个也没逃出来。”
城中百姓议论此事,咋舌不已。
“嗐,我跟你们说,我家后院正对着丫山的方向。
昨夜我怎么也睡不着,起夜去茅厕时,发现那处一片金光,金光里还有个人影!”一个老头手舞足蹈道,生怕众人不信,描绘的十分细致,“风将她的衣袖吹起,那可真真是仙!”
闻者惊奇,忍不住道:“难不成是神女!”
老头道:“绝对是!她身旁还有只狐狸!”
“狐狸!神女还养狐狸吗?”有人质疑。
老头双眼瞪的鼓起:“嫦娥仙子还养玉兔呢,说不定昨夜的神女就喜欢狐狸!”
乘坐马车进城,途经他们身边的林清禾两人。
红莲眼眸闪烁明光:“他说的是我们俩吧!要不要将他……”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清禾敲她的脑袋:“你是道家养的狐狸,心存善念,打打杀杀像什么样。”
说着,她念起了清心咒。
红莲娇笑声倒在她身上:“知道啦!”
城主府,玄微正在批阅昨日读书人们交上来的答卷。
不知为何,他看到文章便能知晓答卷人的水平。
他将说理性强又或形散神聚的文章都挑出来,等林清禾回来看。
“来,喝口茶。”玄真煮了壶茶,给他斟了杯,自己坐在贵妃椅上,悠哉抿着茶。
他舒服的微眯眼睛,哼着小调儿。
有个聪明的徒弟太省心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师傅,您之前送我去读过书吗?为何看了这些文章,我脑子里会涌现许多,仿佛我之前就批阅过。”玄微握住笔,有些不解道。
咳咳咳!
玄真差点一口气呛死,他急忙起身走到玄微面前:“你想起什么了吗?”
玄微眼底闪过疑惑:“徒儿该想起什么。”
玄真的紧张瞬间散去,他嗐了声,再看向玄微时,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徒儿啊,为师当年还不认识国师。
背着你在外边乞讨攒钱供你读书,一把辛酸泪啊!徒儿,你一定要……”
他点到为止,期盼的望着玄微。
玄微动容,他郑重点头:“师傅放心,我一定将您的恩情放在心中,好好孝顺您。”
玄真喜笑颜开,正想夸他。
“说什么呢?”林清禾似笑非笑走进来。
玄真瞬间变了脸色,十分狗腿的给林清禾搬凳子,斟茶:“禾姐回来啦!那丫山寨子里的人?”
红莲道:“死光光了。”
玄真惊愕不已:“全死了?”
这可不像林清禾的作风。
林清禾抿了口茶:“准确而言,有一人幸存。”
红莲惊讶:“谁啊?”
丫山,一道黑影冲下山。
孙文月跳进溪里,胸口急促喘息,她抬眼看天。
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闪电没有劈在肖老太身上,而是劈中她身旁的稻草人,火苗星子迅速燎起。
她眼尖的发现火起的那刻,林清禾就不见了,惊恐之下,她看见一道青影出现在前方,她下意识去追。
可她跑啊跑,始终追不上,待回过神来,身后的滔滔大火将寨子里的人都烧了。
他们没逃出来。
一切都结束了。
孙文月只感到畅快,她仰天大笑,笑的弯了腰,笑的眼泪飙出。
她手中沾了三条人命,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孙文月任由自己浸泡在溪水里,放弃挣扎。
“孩子!”一道身影突然冲进溪里,一把将她捞起来。
孙文月睁眼,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质朴又高大的中年男子。
“邹郎,救起来没。”林中又出现一道身影,是个长相秀美,说话十分温柔的中年女子。
孙文月任凭邹猎户拉上岸。
他的妻子红梅心疼的给她擦拭身上的水,又脱了外衣给她换上,柔声问她:“怎么坠下去了,你家大人呢?”
孙文月抿嘴,不言不语。
邹猎户又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到红梅身上。
望着两人的举动,孙文月张口道:“都死了。”
邹猎户与红梅对视眼。
红梅手指微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张了口:“孩子,我们夫妻两人一直怀不上孩子,前些日子大夫给我诊过脉,说我寒症,这辈子都怀不了。
我们有缘,不然你跟我们回家吧。”
说完,红梅的指头还有些颤抖。
孙文月默默打量两人,他们看上去都很质朴,此刻流露的都是真情实感。
寨子里的女郎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担忧会被选中祭祀,她记事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好孙老太等长辈。
望他们看在她乖巧的份上,不选她去祭祀。
可最终还是选了她。
她也选了一条不归路。
可眼前,老天爷似乎给了一颗蜜饯在她面前,不知外边裹着的是否毒霜。
她一直不言。
红梅有些失落,邹猎户搂住她的肩拍了拍,看着孙文月道:“孩子你不愿……”
“好。”孙文月道。
她想试着相信,想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给了她一丝仁慈。
反正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若是赌对了,孙文月眼底涌现许多复杂,那她就用一辈子去忏悔,多行善事赎罪。
她不后悔杀了王七娘与孙望。
她对不起的人,是她的姐姐净秋。
姐姐………
“狠人啊。”玄真知道孙文月的做法后,眼底心底都非常惊骇,他若无其事的瞥了眼玄真。
差点忘了,他这徒弟也是个狠人。
心塞!
红莲不解道:“孙文月身上背了几条人命,她怎么还能活下来。”
“那是因为。”林清禾轻叹,“王七娘和孙望罪有应得,因果循环,孙文月真正的罪孽在她姐姐身上。
“净化魂魄时,其中就有孙净秋,她不记恨孙文月,她想她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