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恩情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菜。

景阳微微眯了眯眼睛,在一众注目礼中淡然的出了这摘星阁。

从他们来这,前前后后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似乎景阳到这里只是为了漏个面,展示一下才华就足矣一般。

但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怎么会是来赚取虚名的呢?跟在后面的宋无端眼神暗了下来。

先前景阳和程文墨说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当中,再联想到这人与他本萍水相逢,却屡次倾囊相助,其中的弯弯绕绕肯定不会浅。

宋无端低头细细思索着,却见前面走着的人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宋无端抬起头问着景阳。

他顺着景阳的视线看去,便瞧见了旁边那个卖着小玩具的小摊。

那上面摆着许多精致小巧的玩意儿,都是给小孩子玩的,看起来卖相很足。

宋无端压下思绪,好笑的问道:“怎么?游兄是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吗?”

景阳面上的笑意不变,只是长睫掩盖住的眼底却开始氤氲起了思念之意。

那坐于小摊后面的摊主见到有人驻足后便极具热情的凑过来笑着说道:“客官瞧瞧呗,带回去给家里面的孩子玩上一玩,那定是让他高兴的。”

景阳闻言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将折扇一收,视线在摊上寻找了起来,模样颇为细致。

瞧得宋无端都惊讶得问道:“游兄已经有孩子了吗?”

这话总算是将景阳的视线拉过来了一点,那点缀着如阳暖意的眉眼在听闻宋无端这话之后更是温柔似水。

“嗯。”

“!!!”宋无端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之人出尘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会足以和这人相配。

景阳没有在意宋无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她仔细的挑选着,脸上的表情带上了慈爱之意。

瞧得那摊贩笑得更加和善了,“看公子这样子,想必家里面的孩子还在很小吧。”

“嗯,一岁多的年纪。”

“啊,这个年纪呀正是闹腾的时候呢,他一定很黏您吧,毕竟小孩子嘛,对着父亲总是黏得不行呢,就像我家那小子,一时不见我呀就和他娘狠命的闹腾。”

那摊贩说着说着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极其幸福的笑意,嘴上说着抱怨,但那副甜蜜的模样,倒真是丝毫没有落下。

景阳看着眼前这人的笑容恍惚了一瞬,她笑意浅淡下去了,在情绪溢出来之前先行低头去认真的挑选着那些小玩具。

“对啊,很黏人。”景阳在说完这话之后脑子里面莫名闪现出了薛衡的模样。

那副一整天似乎都恨不得别在景阳身上的黏人程度让她一下子便笑出了声来。

“家里的孩子的确很黏人,还动不动就会生闷气撒娇,难弄得很呐。”

景阳含着浓浓的笑意说着这话,联想到薛衡倒是让她心里面的那些浓厚的思念褪下了一些。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她真的很想她的阿宣。

“就它吧。”景阳拿起一个很漂亮的拨浪鼓和那笑呵呵的摊贩说道。

在结算了银钱之后景阳便小心的带着那个拨浪鼓继续走着,她没有再打开折扇,倒是捧着那个拨浪鼓打量了起来。

在行人眼中,那个俊朗得出奇的青年笑意浅淡温雅,在收起满身的骄矜之意后,他像是一个不黯世事的天真贵公子。

满眼是星辰,连眉梢之间浮动的都是温柔之意。

只是那时而露出来的笑意似乎夹杂着许多说不出来的情绪,让宋无端几次想要说出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当中。

景阳自然是察觉到了宋无端的欲言又止,她摆弄着那个拨浪鼓,勾着唇角说道:“宋兄若是有疑问尽可直说,不会冒犯的。”

有了景阳的这句话,宋无端神情轻松了一截,他叹口气说道:“想必游兄救我是有所企图的吧。”

“是。”

“但我一身清贫,无所依仗,能有什么可以让游兄高看一眼的呢?”

景阳闻言之后脚步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直直看着宋无端,“我看上的,是你的价值。”

这话让宋无端挑了挑眉头,“我能有什么价值?”随后他怆然一笑,“我不过是一个不得志的文若书生罢了。”

“哪里会值得游兄费这般大的力气。”

那般不自信的模样逗弄得景阳噗嗤笑出声来,她将那拨浪鼓拿在宋无端眼前晃了晃。

朗声说道:“国子监一大才子就是这般没有志气的吗?”

而后景阳转身潇洒的向前走着,宋无端看了赶忙跟上,他有些丧气的对着景阳说道:“那不过是些虚名罢了,我没有多少才华的,怕是会叫游兄失望了。”

“我失望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你,要做的,只是坚定的去走你的路罢了。”

“我的路?”

“科举,做官。”景阳偏过头来看向宋无端,被压下去的嚣张之意又溢了出来。

她对着宋无端一字一句的说道:“然后……荡涤朝堂!”

那四个字被景阳咬得极重,似乎仅仅四字便含了无数豪情壮志,阴谋诡计和……浓厚的血腥之气。

宋无端被景阳的那副样子震得脚步都停了一瞬,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拿着拨浪鼓的俊秀“青年”心下叹服。

他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呀,怎会有此般心性呢?那种眼神和狠厉,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吗?

宋无端有些不可置信,他自己也只是双九年华,就已经被国子监那些先生们说为少年英才了。

那眼前这个人呢?

简直可以说是除去那个大宋第一天才的第一人了,但这样的人怎会到现在都岌岌无名呢?

“游兄的目的是什么?”宋无端停下步伐来定定的看着景阳,他此刻正了神色,颇有几分肃穆的意味。

而前面的景阳闻言后顿了一下,随后回头朝着宋无端肆意一笑。

“我要的,只是你的臣服而已。”

这话说得颇为嚣张,简直可以说是毫无道理可言了,但宋无端瞧着那人娇矜的眉眼,心下忽然一定。

“士为知己者死,琴为伯乐者奏。”

宋无端忽然朝着前方的景阳拜了一个学生礼。

“学生宋无端,愿听先生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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