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针尖

“可是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我不得不小心。”

陈青阳脊背挺得笔直,直直看着景阳的时候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窘迫感。

他微微扬着下巴,沉着声音继续说道:“你不但和薛丞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和摄政王有着牵扯。”

“明面上是陛下的人,但是私底下,你和他们的关系似乎也不差。”

这话一出,景阳便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多少嘲讽之意,但是那般淡然的模样还是让陈青阳眼里面的情绪深了一些。

“怎么,我见到他们应该是嫉恶如仇吗?”

景阳说着这话的时候,忽然微微前倾了一些,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光尘将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皮囊笼罩得多了一分邪肆的味道。

她微微勾着唇,长睫上翘的时候带着几分不甚在意的张狂,眼里面的冷漠却是像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薛丞相。

清贵而不可一世。

“少卿大人,连上位上的那人都没有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叫嚣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景阳完全收敛了面上的温雅,将针尖般的尖锐之意彻底袒露了出来。

“若是我没算错,从和你见面的那一刻,你就开始在试探我了吧。”

“故意带着我去酒楼,算好了时间和薛丞相偶遇,在进宫的时候暗自让那领路的太监绕路,让我在那样的场景下去接触摄政王。”

景阳眼尾流转着冷漠,睨着陈青阳的时候没有半分情绪。

她指尖捏在那柄扇子上,食指微微敲打着,垂下眼睫慢悠悠的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才见面之时少卿大人的那一番话也是试探吧。”

“你想要看看我会用着恩情如何来要挟你,对吗?”

浅淡的声音落在沉默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青年,眉眼始终如一的坦荡坚毅,直视着景阳的时候没有半分意外。

这幅模样瞧得景阳勾唇讽刺一笑,“少卿大人,我想你得清楚,我可以让你从昭狱出来,也绝对有能力……”

“……将你送回去。”

清朗的声音一瞬间便收敛了惯常的笑意,像是掌权者在宣判宿命一般,让陈青阳下意识的敛了敛眼神。

在景阳的那话落下之后,马车刚好停了下来,外面便有人低声提醒说到了那府尹的府邸了。

景阳眼睫一压,勾着唇角,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陈青阳,直接便先行下了马车。

这般不合理的举止叫守在下方的管家都愣神了一瞬。

“少卿大人没来吗?”他有些讪讪的笑着问着景阳。

只是在他这话落下之后,陈青阳便冷着脸从马车上下来,无言的站在景阳的旁边,似乎景阳才是上司一样。

那管家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但是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是以也没有多加啰嗦,直接带着景阳他们二人进了府邸。

出了这种事情,府邸里面所有人都是慌张不安的模样,一路之上,那些丫鬟小斯面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色。

而且眼睛里面没有什么神采,暗沉得像是无光一般,悲伤不见多少,倒是尽是死寂的绝望之意。

景阳面无异色的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随着那管家一路到了后院。

才挨近一个秀丽雅致的院子之中时,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明显的血腥气息,缠绕在花香之中时,像是那艳丽的花朵正在滴血一般。

等到了里面,便瞧见几乎憔悴不已,一脸沉痛的顺天府府尹廖书言被小斯搀扶在旁边。

那有些丰硕的身体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摇摇欲坠一般,双眼都哭的红肿不堪。

在看到景阳他们那一瞬间,又忍不住老泪纵横了起来。

“我的秋儿啊!!”哀嚎里面全都是悲伤,那种催人断肠的哀伤让在场的气氛又低沉下去了一些。

景阳看着这副场景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倒是廖书言一见到大理寺的人来更是哭得泣不成声,险些晕了过去。

管家见状,立刻上前对着陈青阳说道:“少卿大人,我家老爷丧女,悲痛过度,再受不了刺激了。”

陈青阳面无表情,闻言之后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那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的廖书言,微微点了点头。

“府尹大人节哀。”

说完这话,管家便急急忙忙的搀扶着廖书言下去了,在出院子的时候还在高吼着:“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啊!”

从始至终,景阳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丝毫,在那管家搀着廖书言出去之后,她便抬脚往着里面去了。

在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之后她勾唇笑了笑,选择在这种时候戳破脸皮,才能更方便接下来的事情。

是以即使她从最开始便清楚了陈青阳的目的,但是她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她压下笑意,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尸体上。

这具尸体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为了不破坏痕迹,仵作还没有将尸体带走。

而且景阳他们来得早,是以才得以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

女儿家的闺房被布置得极其温馨,虽然没有多少奢侈的东西,但是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一些不俗的配置。

那勾着纱帐的床上凌乱不已,还有着大淌大淌的血迹,将那被褥都沾湿了大半部分。

那血迹从床上蜿蜒下来,一直拖到尸体所在的地方。

那具骇人的尸体以着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散乱的头发全都是血迹,盖住了脸上红色的机理。

景阳眼里面的寒意更盛了一些,走进了一些,仔细去看那些血迹。

在被拖延出来的血迹之间,有着一些或重叠或被抹开的痕迹,像是……像是流血的这人在地上爬了之后留下的。

她瞳孔缩了一下,径直蹲下去仔细查看了那具尸体。

眼睛的地方是两个嘿哟哟的的洞口,被剥了皮囊的脸上全都是红色的机理,在景阳看过去的时候,似乎就在用着那双没有眼睛的孔洞盯着她一样。

连在后面的陈青阳都有些不适,但是蹲在尸体面前检查的那人却毫无异色,那沉凝下来的眉眼全都是冷静。

淡然到有些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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