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色

沉闷的墨云在不断倾压下来,翻滚的时候还在夹杂着几声闷雷。

景阳死死的埋在薛衡的怀中,指尖还在不安的揪着他的衣服。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停下来,倒像是自残一般,将过去的血腥一次次的揭开了来。

“梅花山庄上下一百二十人,除了我,没有一个活着的。”

“他们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具全尸,在仇恨与阴谋中死去。”

北风忽起,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盖住了她的哽咽与着悲鸣。

“那个时候我蠢得可怜,他告诉我不是他,我便信了。”

薛衡唇线抿得僵直,垂眸的时候眼里面一片浓黑,他轻吻着她的发顶,将人小心翼翼的环在怀中之时,温柔的怜惜着她的脆弱。

“他骗了我。”

哑下来的声音里面全都是恨意,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彷徨。

这样的声音就像是在薛衡的心头上划拉刀痕一般,叫他呼吸都有些难以持续。

一向清贵冷漠的眉头微微皱起,晕染开眼尾的嫣红之后,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

但是他出口的语气却是轻柔到了极致,似乎怕只要声音大了一些便会吓到眼前这人一般。

“他不会活着的。”

“阳阳,不怕,我会将事情查清楚的,所有的,都查清楚。”

摄政王王府。

以着以往不同,一向懒散倦怠的人此时却眉目温雅,坐姿端正的挺直在矮桌面前。

他褪下了红衣,穿着一件略微有些陈旧的月白色锦服,绷直着脊背的时候像是一个读书人。

在暖黄的烛光之下,闻人明月的眉眼之上都在流露着温雅,收敛了所有的肆意时,他像是一块被打磨得极好的美玉。

温润而雅致。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在目光流转到上面之时,缱绻的爱意灼烫到惊人。

葱白的指尖微微抬起,极为珍视的将木盒子给打开了来。

在烛光照耀到里面之时,那些微微泛黄的纸张便彻底的露了出来,那些娟秀锋利的字迹像是横空划破了寂静一般,让闻人明月眼里面的情绪都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他看着那些纸张,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缓缓露出来的笑意幸福而愉悦。

“冬冬。”他缱绻的呢喃了一声,将纸张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之后,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微微阖眼轻吻上了那些字迹。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闻人明月眼神迷离的问着,像是那个眉眼明艳,娇蛮肆意的小狐狸就在自己怀中一般。

他兀自说着话的时候,突然裂开了一个极为病态的笑意,“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我会赎罪的。”他将纸张按在了胸口上,微微弓着脊背,眼尾挣出红意,晕染在眼尾的时候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

他似乎力道用得极大,脖颈处都绷出骇人的青筋来,似乎要生生将那纸张塞到胸口一般。

像是那样做,便能在属于她的那些琐碎日子里面有自己的身影一样。

“到时候,我将心给你好不好。”

“你拿着也好,丢了也罢。”

狭长的眼睛里面晕染开水光,他挂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哑着声音说道:“我把它挖出来,你看看它好不好?”

像是处在什么幸福的幻想之中一般,闻人明月嘴角的笑意陶醉到了极致。

烛火还在燃烧,摇曳的火光将暗影撕扯得越发的诡异瘆人。

刚刚歇息下来的大雨又开始有了继续的迹象,在北风呼啸了一会儿后,果然开始淅淅沥沥起来。

在一道沉闷的雷声之中,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来报。”

被打断的闻人明月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忽然从美好的幻想之中被人拉扯出来一般。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暗影与着烛光,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便褪得干干净净的,垂眸下来的时候,长睫更是颤抖得厉害。

“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他肩膀都在微微颤晃。

在一片沉默之中,他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放了回去,在盒子盖上的那一瞬间,他眼里面所有的光也一起消散殆尽。

“进来。”

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和刚刚的模样天差地别,但是他像是习惯了一般,将木盒抱在自己的怀中,眉目之间似乎都温柔了一些。

从外面进来的青年眼神沉静,一向阳光活泼的模样像是被雨水冲刷殆尽一般,只余下了内里的阴翳与着毒蛇般的狠辣。

他凝着眉眼,对着闻人明月单膝下跪,沉着声音说道:“属下找到了游阳的府邸,并没有发现异常。”

“他回去过吗?”

闻人明月垂首,指腹温柔至极的划过手里面木盒上的花纹,在说完那句话后,他顿了一下,转而问道:“他一个人?”

“他对外说是夫人回娘家了,这一久都是他一个人。”

“他回去的时候都是待在房间里面吗?”

青年立刻摇头,“还会时不时的出来晒晒太阳,或者是喝茶。”

闻人明月闻言之后微微掀起眼帘,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便彻底露了出来。

他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没有一丝情绪的问道:“你亲眼看见了?”

这话说得奇怪,让青年愣神了一瞬之后才立刻回道:“是的。”

“呵。”闻人明月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朝宴那天晚上,他在干什么?”

“在院里面喝茶。”

青年回答得很快,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那人端坐在院子里面的时候,他家的厨房差点烧了起来。

但是那人却像是冷风过湖一般,除了眉间的一丝痕迹,不见多余的生息,挺直着脊背在月下独酌的时候,完美得像是一座玉雕一般。

没有丝毫异常。

但是青年明白,能让上位这人花心思的,一定不会平常。

果然,在他低着头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重新带上懒怠的嗓音像是找到了猎物的野兽一般。

那种自信的散漫却叫人听得脊背一麻,让青年都不由自主的敛了敛眸子。

在这时,他听到上位的那人说:“做戏还做得挺齐全。”

“呵,我倒是好奇,你那面具下面的模样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