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流转,最终似乎又转成了一种不可控制的眩晕。
耳边的声音嘈杂而奇怪,似乎像是某种被扭曲了的声音,听起来恐怖而诡异,但是稍许时间之后,又都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安静。
景阳奇怪,这是真正的死亡吗?
大概不是。
她在模糊当中似乎感受到了雨滴落在脸上的痒意,而后意识在某一个瞬间清晰了一瞬。
像是在床榻之上将厚重的帘子挑开了一些,可是映入眼帘的,是隔着薄纱的世界。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血红身影,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天地浩然之间,那人那一头令人心惊的白发。
像是以着一己之力挑开了这浑浊的天地,才使得那背影看上去脊背似乎都不是那么的笔直。
在那一瞬间,不可否认的是,那种孤勇而决绝的姿态,叫她看得心惊。
但是那个时候她的脑子似乎还在处于某种沉溺之中,匆匆一眼之后思绪又重新坠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那遥远的声音又逐渐响了起来,那包含着缱绻爱意的低沉声音令她耳熟不已。
那是阿衡。
意识到这里的景阳忽然开始挣扎,眼皮在这个时候像是重于千金,连动弹一下都是奢望。
但是她不敢停下来,万一这里是阴曹地府,而她错过和她的阿衡一起走怎么办。
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在隐约之中,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是几个瞬间,她终于是撑开了一些眼皮。
眼前的视线极为模糊,她眼睫颤晃了一下,才逐渐清晰起来。
极为熟悉的青色蜀锦床帐第一时间映入眼帘。
这是薛府?
她没死?
阿衡呢?
一瞬间景阳便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猛得直起身来之后头脑忽然开始晕晃。
眼前猛得发黑,她眉头狠狠皱起,无法控制的就要摔倒回去。
但还未倒在床上,便一个冲过来的人给急切的揽入了怀中。
青松般的凌冽气息突然一股脑的萦绕在景阳的鼻尖,使得她脑子的晕沉感都消散了一些。
但回神之后便有些恼怒,想要推开这人,却不想抬头却看见了眉目含忧的薛衡。
“阿衡……”
“哪里难受?”
嘶哑沉闷的声音和一道清冽的声音一同响起,像是猛得绷断了景阳那本就纤细的理智一般。
她忽然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然后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薛衡,将脸埋入到了他的怀中,哭得几乎是撕心裂肺。
抱着她的薛衡忽然有些无措,眉眼之间的担忧彻底转变成了一种难言的疼惜。
他揽着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不断的轻拍着她脊背,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不断的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啊,我在这里。”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惹得景阳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一样,一直往着薛衡怀里面钻。
恨不得躲到他的衣服底下,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才好。
薛衡也任由她抱,还顺从的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含着笑意偏头到她的耳边问道:“是不是想极了为夫?”
声音磁性低沉,尾音还微微上扬,像是在逗弄心爱的小奶猫一样,好听又撩人到了极致。
可惜现在的景阳处在情绪之中,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心动,她就想抱着她的阿衡,以来确定这不是某种虚妄或者假像。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让薛衡面上的怜惜之意更甚。
他亲了亲景阳的耳尖,“没事,阳阳,我在这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你骗人!”景阳忽然高声吼道:“你就是想要丢下我!薛衡!你个混蛋!”
理智已经掉线的人现在看起来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架势,但就是这番模样,落在薛衡眼里面却变成了一种别样的可爱。
他按捺住笑意,连忙安抚着人:“是的,是的,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要!”景阳抱得死死的,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乖乖先起来喝点水好不好?你已经谁了两天两夜了?”
“……我还想要抱。”
“嗯,我抱你过去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我还在生气、”
……
最后景阳还是被哄着去喝了些粥,又被薛衡抱着去沐浴了一番,后来意识昏昏沉沉的,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才见好转,在修养期间,景阳知道了些朝堂之上的动荡。
闻人行突然让位,让先前立的储君来挑起了国家大梁,而他自己则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期间所有的动荡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到了最后好歹都平息了下来。
新上位的皇帝虽然能力手腕比不上闻人行,但在卫青宋无端等人的辅佐下,倒也将朝堂管得条条有理。
而一直在寻找的闻人明月听薛衡说是被黑羽军绞杀在了断背山,当时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听说死了之后尸体便直直坠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景阳听闻之后一言不发,只是沉寂了很久,那时恰巧圆月明亮,她怀里的小阿宣睡很熟,而她则盯着那月亮看了许久。
最后她又问了他们为何还能活着的时候,薛衡莞尔,神神秘秘的说道:“说不定是上天垂怜呢,舍不得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景阳笑笑,没再追问。
后来日子过得很平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闻人子墨改名叫薛子墨,小家伙被娇宠着长大,表面上温顺可爱,实则调皮捣蛋得不得了。
常常闹得薛府上下鸡飞狗跳的,但是从来都很有度,让全府头疼的时候又忍不住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薛衡很是宠爱他,但是爷俩在遇到有关于景阳的问题的时候,常常是剑拔弩张的情况。
“我要和娘亲睡。”
“不行。”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辰。”
“哦。”
“……你就不能让让四岁的孩子吗?”
“不能。”
薛子墨瘪了瘪嘴,大眼睛里面水汪汪的,看起来张嘴就要大哭一样。
薛衡眼疾手快,提着衣领就将人给提出了房间,然后毫不犹豫的关门。
做完一切之后愉悦的眯了眯眼,转头就将全程无言的景阳给抱进了怀中。
他埋头在她的脖颈上,得意的蹭了蹭之后又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才不给他。”
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