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庆生

丝毫不见半分先前癫狂的模样。

他极其乖巧,眼神落在景阳身上就舍不得挪开丝毫,脑海里面全都是“我的新娘”四个大字,其余的什么也容不下。

景阳一边给他换上衣服一边忍着笑意,眉眼低垂的时候柔声说道:“第二次和陈青阳吃饭的时候,是因为大理寺里面有一个官员耍了些小心思。”

“我还没有出手,他便帮我解决了,出于礼貌,便请他去吃了饭。”

目光原先还在迷恋缱绻的人,一听到陈青阳的名字之后立马暗了下去,随即席卷而来的虐杀之意磅礴而难以掩盖。

即使景阳已经跟他解释了一遍,可是再提起的时候,他还是那以释怀。

可又看到面前为着自己系腰带的人,长睫低垂的时候压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白嫩的两颊微微鼓起,莹润的弧度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这是他们的大婚,薛衡想,不该生气的。

于是他压抑了下去。

所有一切不过转瞬之间,景阳将腰扣给扣上,目光落在了薛衡细瘦的腰间。

奢华精致的华服将本就极度出彩的人儿衬托得更是惊为天人了,尤其当撞进那含着宠溺意味的目光当中之时,更是一瞬间将景阳的心都撩的不复先前。

她稳住心神,将视线从他过于粘腻的目光上移开,弯腰下去指尖一挑,便将外袍给勾了起来。

“我第三次和他吃饭,是因为我过的卷宗出了一些问题,正巧那个时候是晌午,便想着出去说。”

最后一件衣服穿戴完毕,长身玉立的新郎官便彻底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景阳满意的看了一眼,却不想视线才对上那双黑沉的双眼之时,他便挪开了目光。

像是孩子在生闷气一样,红着眼眶固执的不去看她。

在转开的那一瞬,景阳可没有错过他眼里面在翻滚的醋意。

随即又气又好笑的说道:“我和他绝对没什么,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便疏远他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伸手将某人气鼓鼓的脸给转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阿衡,我永远爱你。”

“也只会爱你。”

甜腻的情话稍微抚平了薛衡躁动不安的情绪,他垂眸看着景阳,忽然将人死死的揽到了怀中,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嗯,乖啦。”景阳伸伸手在他绷紧的脊背上拍了拍,而后弯着眉眼说道:“好了,丞相大人,为你的新婚妻子梳妆打扮吧。”

软糯的话语像是勾在人心尖上一般,让薛衡如痴如醉。

他泛红的双眼溢上了迷蒙的神色,将所有的暗沉都给深深的埋了下去,叫旁人窥探不得半分。

手下一动,薛衡便将人给横抱了起来。

在三两步跨到梳妆台那边之时,又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放了下来。

看着铜镜之中青丝纠缠,红袍灼眼的两人,薛衡迷恋的低头在景阳的眼尾处吻了一下。

像是踩在云端上一般,现下的薛衡还在像是无法回神一般,只是跟随着渴望而来。

他伸手从梳妆台上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木梳,而后郑重至极的将景阳头上的木簪给抽了出来。

在木簪离发之时,三千青丝尽数流泻而下,像是墨泼的长发柔软至极,在掠过他的手背上时,像是扫到了他的心尖一般。

“一梳梳到尾。”低磁的声音好听到了极致,像是在沾染着蜜糖一般,裹在舌尖上,甜蜜到了极致。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春意浓郁的淮河河畔,少年心动便是蹉跎了半个余生,春湖微皱,少年的欢喜从此只系于一人。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待春意散尽,便是烈日炎炎,红衣热烈的少女与着鲜衣怒马的少年,登对到了极致。

而当初那个被撩得一塌糊涂的贵公子,却只得躲在暗处,疯狂的嫉妒能够拥有她的少年。

却懦弱的不敢上前跟她说上一句话,因为那人随意的一个眼神,都足以叫他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四梳梳到到四条银笋尽标齐。”荒秋掠过,凛冬将至,那人最终还是一席红袍嫁入了深宫。

薛衡看着她恋爱,成婚,怀孕,最后生子,骄傲被一遍遍的踩碎,自尊心在一次次的冷漠之中皲裂。

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公子,终于还是向着欲望和求而不得低下了头。

最后一个颤抖的音节落下的时候,薛衡垂着的眼睫抖了抖。

他有些生涩的将景阳的头发盘起来,动作之间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个快要破碎的珍宝。

景阳看得心尖发涩,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薛衡却先抢了话头。

“庆历年初夏,你在长街买龙须糖,穿的一身粉白苏绣长裙,在漫天的栀子花之中,弯着眉眼吃糖点的时候,我看了很久。”

细长苍白的手指捏着一只步摇,小心的插入到了发髻之中。

他垂着眉眼,勾着笑意缓缓的继续说道:“在你走后,我将那家商贩的所有龙须糖都买了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一直在吃,坐在鸢尾花之中,吃了很多。”

“可还是觉得,那些,始终比不得你手上的那块好吃。”

轻软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一件趣事一般,但是景阳听得却是满心酸涩,连开口说话都找不到理由。

“你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我都一遍遍的重复过。”他将发饰一件件的加在景阳头上,语调带笑的说道:“我以为那样会离你近一些。”

“可是没有。”最后的发饰被插上,铜镜里面的新娘华贵而美丽,珠光宝气得像是巨龙独守着的宝物。

她就该这样,被宝物堆砌,圈养在金丝笼里面,只为他一人歌唱。

但看见那双含着疼宠与着怜惜的双眼的时候,薛衡又忽然舍不得了。

他笑了笑,微微侧身将梳妆台上的喜帕拿了起来。

“我连上前和你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懦弱的像是一个废物。”

“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情爱入骨的时候,会是胆怯与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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