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行睨了景阳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好一个不敢说谎,朕看你,倒是大胆得很。”
“为陛下分忧罢了。”
“不要将谋取私利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闻人行将小阿宣抱了坐在他的膝上,低头小心的圈着那个小团子,说出来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景阳也不否认,站在原地笑得朗月春风。
“只是想要走个仕途罢了。”
景阳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目的露出来,而后眉头耸拉下来,苦笑着说道:“陛下你也知道,草民没有户籍,难以参加乡试,所以才斗胆来您面前寻个巧途。”
说着这话的时候,坐在闻人行怀中的那个小家伙又不安的撑着面前的桌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但表情却顽劣得很。
像极了景阳前辈子之时要做坏事的模样,一直垂着眉眼看着的闻人行愣神了一瞬。
就是这一愣神,给了这个小顽皮机会,他伸手拽住一本奏折的一角,而后一个用力,便将那本批号的奏折抱到了怀里。
“看……看……”小阿宣口齿不清的抬着那本倒拿着的奏折给闻人行,想要闻人行不要说话继续写,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玩闹了。
现在他停下来,双手抱住了好动的小家伙,自然是闷坏了他。
站在下方的景阳自热而然的停下了说话,视线在落到小阿宣身上时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温柔之意。
旁边站着的两个老人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牙牙学语的模样,眼睛里面也都是慈爱。
倒是上座的闻人行,眉目之间没有一丝软化的意味。
他习惯了掩饰自己所有的心软,以至于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之时都是下意识的冷着脸的。
小阿宣原本兴高采烈的活泼模样在看到闻人行的眼神之后,带上了几分怯意。
他笑意淡了下来,抱着那本奏折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不说话。
闻人行见状眉头皱了一下,将小阿宣拿着的那本奏折给抽了出来。
而后有些生疏的摸了摸阿宣的头,努力将声音放柔:“乖乖的,待会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之后小阿宣猛得将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闻人行,随后开心的重重点了点头。
连高兴的时候都和她一模一样。
闻人行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将小家伙给揽到了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得到了承诺的小阿宣也不闹了,在闻人行怀中拱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抱着他的手直直盯着景阳。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景阳心里面软得不行,不由自主的便笑了一下。
闻人行抬头的时候恰巧见到了那抹还未消逝的笑意,一瞬间,心底涌上了一丝异样。
但等他去细思的时候,又什么都想不到。
“你说你是竹石先生的弟子,那你的凭证呢?”闻人行抱着怀里面小小的一团,面色微沉的问道。
“家师所给的东西,自然是随身携带的。”景阳笑着说道。
她低头去将腰间那块古朴的玉牌给扯了下来,交由太监呈递给闻人行。
但是等到了闻人行桌子上时,他却瞧都不瞧上一眼,只是盯着景阳,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景阳也没有让他失望,落落大方的将预先准备的说辞说了出来:“这是鱼牌,先师所做,家师临终时所赠。”
“上面有刻印和雕饰,无一不是真迹,淮阳有所言,高山出寒玉,枫林见竹石,两位都是极为有名的隐世,而这鱼牌便是集两位大家之长,是真是假,陛下一查便知。”
闻人行看了一眼笑容浅淡的景阳,而后便低下头去扶了扶小阿宣的身子。
而后才沉着声音转了话题说道:“听说你昨天上了丞相的马车。”
这话才落,闻人行便抬起了头,冷冽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三分刻骨的寒意。
“你认识丞相?”
“一面之缘而已。”
“哦?”
为了让怀中的小家伙躺得更加舒服,闻人行往着椅背上一靠,这才看似兴趣盎然的问道:“是怎样的一面之缘,叫以着生人勿进的薛衡都甘心乖乖的进入到马车之中呢?”
景阳眼睫微微垂下,眼睫微不可见的颤了几下之后淡笑着说道:“薛丞相与家师相熟,得知草民是竹石先生的弟子后便借机和草民小叙了一番。”
“既然与你的先生相熟,为何又说一面之缘呢?”
“他们两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了,我又是先生云游过去才收养的,自然是没有机会和丞相大人见面了。”
“是吗?”闻人行垂着眉眼没有情绪的答了一句,他神情带上了几分疲懒之意,却丝毫不损浑身的威严。
景阳说的这通话漏洞百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将其挑开来。
因为这朝堂之上的平衡已经维持得够久了,势均力敌需要一个出头鸟来打破。
而景阳,就是那个注定被所有人盯上的出头鸟,他们会利用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天才相互博弈,陷害,然后定罪。
但很可惜的是,这只出头鸟并不甘心蠢笨而被动,只是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人在意罢了。
景阳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不再说话。
坐在闻人行怀中的那个小家伙抓到了闻人行腰间的那个配饰,小巧玲珑的,很是圆润。
他拿在手里面端详了一瞬之后,便迷迷糊糊的要往着嘴里面塞。
幸好闻人行眼疾手快,立马便将那块玉饰给扯了出来。
“再等一会才可以吃东西。”闻人行声音软了下来,伸手轻轻捏了捏小阿宣胖乎乎的脸颊。
看着小家伙有些委屈的大眼睛,他又耐下性子解释道:“你才吃过,再多会积食的。“
这话落下,闻人行便将小家伙给拉到了怀中,不再去看那显得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张学士,他的策论你带来了吗?”
闻人行安抚好小阿宣之后才将视线转到了张知慵身上,刚刚露出来的温情一瞬间便被他收敛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