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景阳抚摸着薛衡的手指忽然一顿,她眸中的情绪翻翻转转最后都寂灭成了一种别样的沉静。
“恩。”
听到景阳回答的商秋松了一口气,至少有这位的劝阻,大人可能会有理智一些。
毕竟起死回生这种飘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执着的虚妄罢了。
商秋微微叹气一声,对着景阳弯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这里。
在关门声响起来的那一瞬,景阳挺直的脊背忽然弯了下来,颓然的气息掩盖了往日那份温柔的骄矜之意。
使得此刻沉在暗影中的人,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灰色之感。
景阳趿拉起来的眉眼黏在薛衡身上,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了一阵巨大的心慌之感。
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而景阳还魂的太过于蹊跷了,蹊跷到景阳自己都有了几分怀疑。
但是她忽然没有勇气去试探真相,只要稍微一想,若是薛衡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自己而起,一种如同剔骨一般的痛楚便折磨得景阳近乎于呼吸不了。
怎么可能呢?
自己上辈子见过薛衡的次数怕是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吧,连交集都说不上,怎么可能会让他情根深种成这种模样呢。
但万一呢?
薛衡献祭,景阳还魂,两者会不会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翻涌的情绪再次将景阳淹没了来,她眉眼浸润在暗色之中,唇瓣颤了颤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处在极度痛苦之中的薛衡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拉着景阳的手越发用力起来,像是将死之人拽住唯一的浮木一般。
是夜。
景阳眉眼冷淡的推开了薛衡的书房,她唇瓣抿得死死的,紧绷着的神色似乎惊弓之鸟一般,带着几分试探与警惕。
她扶在门框上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恐惧,又似乎在犹豫。
在她身后,是神色不明的商秋。
他如同一把利剑一般矗立在月光之下,眉峰之间的锋利带着几分冷冽的味道。
商秋的视线落在景阳迟疑的背影上,今天稍晚的时候,景阳从厢房出来之后神色带着几分陌生的冷然之意。
她说她要进薛衡的书房看看,在那话之时,景阳眼底在颤晃着的恐惧之意还是让商秋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书房里面,藏着丞相大人数十年隐秘而卑微至极的爱意。
以着景阳的聪敏程度,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况且大人从来没有什么隐瞒的意味。
即使没有主动让景阳踏足过那个地方,但是以着丞相大人对景阳的宠溺程度,即使她要掀翻了这个丞相府,怕也只是会笑着为她出谋划策吧。
或许是骤然知道了大人身体衰弱到这种地步的真实原因,让景阳萌生了想要知道那人的冲动。
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商秋看着景阳的背影沉默得有些异常,他站在书房门前,恪守着规矩并没有再往前走上一步。
而走到里面的景阳心下都在颤抖着,连着呼吸都是下意识的屏着的。
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只是在要探索真相的这一刻,心底的颤栗与恐慌莫名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手指痉挛了一下,景阳才鼓足勇气进入这飘荡着药味的书房。
她径直往着书架而去,薛衡在她面前从来不加掩饰任何秘密,是以景阳对书房里的密室倒也不陌生。
只是景阳向来尊重,她明白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被极其珍视的放入到密室当中。
是以即使曾经有过好奇心,景阳也不曾踏入过丝毫。
今时今日,景阳才颤着手去触碰书架上的机关,不过现下的她没有任何所谓的好奇心,余下的只是无限的惶恐与着一种死寂的绝望感。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张牙舞爪的命运之中伸手出来了,而这东西,很可能会将景阳给彻底处决至死。
呼吸似乎在此刻都沉重不已,景阳眼神有些发昏,她寻着记忆中的方法,手指摸索着书籍上的痕迹。
在手下触碰到一点凸起时,景阳木然的表情顿了顿,她有些死气的目光划过那处,而后再回转到眼前。
手下用力,轻微的裂开声便在景阳耳边响了起来。
她眼前的那排书架逐渐从中间分开,露出内里的木门来。
这木门雕刻得十分雅致奢华,似乎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主人的内心。
这是薛衡的宝藏。
景阳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手指附上了那门上的雕刻,隐约之中,景阳似乎见到了那人极其珍视的模样。
像个存宝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宝藏藏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那时候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一定是隐秘的欣喜吧。
或许到后面只剩下了睹物思人的绝望,少年爱意像是这密室一般,被埋藏起来,容不得他人窥探半分。
景阳眼里面的情绪起起伏伏,指尖弯了一下,还是用力推开了这道门。
落到景阳眼里面的,是一道刻着花纹的廊道,墙上铺着夜明珠,盈盈的冷光将这廊道照射极其好看。
景阳挑了挑眉,一阵熟悉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她屏了屏呼吸,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脚往着里面走,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里面的模样叫景阳彻底呆愣在了原处。
不同于廊道有些狭窄的模样,里间倒是宽敞极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兽毯,家具一应俱全,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儿摆满了角角落落,桌上还插着一大束开得极盛的鸢尾花。
整个房间充满了温馨之气,每一处似乎都能看出布置之人的用心,甚至连最边上的角落都被装饰成景阳最为心仪的模样。
这些都不是最令景阳吃惊的地方,令她呆愣在原地的,是满室密密麻麻的画像。
那些或笑或嗲的人,神情桀骜不驯,眉眼永远骄傲如阳,像是骄横至极的世家小姐,一颦一笑之间似乎都是灵动的傲气。
那是景阳再为熟悉不过的人,因为……那就是前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