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顿了一下,而后才沉声道:“被人一剑封喉。”
“而且……脸皮被剥了。”
这话像是一阵冷风,吹到景阳面前之时兀自冻彻了心骨。
她眉头狠狠皱起,三两步便跨到了商秋面前,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仵作还在没有开始验尸,宫里面的所有消息也都被盖了下来,暂时还打探不到。”
景阳垂下眼睫思量了一瞬,手心便被薛衡给握住了。
她抬头看去,那人怜惜的抚上了她的眉梢,软着声音说道:“当她被她的哥哥送上来朝的路上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不能回去了。”
“我知道。”
“阳阳,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薛衡将人给揽到了怀中,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抚摸,动作温柔的安抚着有些悲伤的小狐狸。
景阳埋在他怀里面沉默了良久,想到那个小姑娘肆意的眉眼就是一阵沉重。
昨天晚上当她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景阳便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命运,但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来得如此快。
只是一晚上,会是谁那么快,能够在守卫重重的皇宫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凝眉想了一路,刚到大理寺的时候便被出来的陈青阳看到了。
在见到景阳的时候,他眼里面的光都亮了一瞬,而后三两步便跨到她这边来,沉下语气说道:“宫里面出事了,要我们进去一趟。”
早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景阳便收敛好了面上的神色,端着往常的温雅与着从容之意。
等到陈青阳说完那话之时,便适时的露出几分讶异,随后眉头一挑,嘴角一勾,便随着陈青阳去了另一辆马车。
只是没想到,等到坐到里面的时候,还看到了大理寺卿余引之。
他靠在窗户一侧,微微阖着眼,似乎还在有些困倦一般,就算是景阳他们二人上车来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而后一路沉默到了皇宫。
引路的太监一路将他们给带到了梧桐宫,只是临近的时候,景阳便瞧见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被侍卫死死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他头发散乱,姿态狼狈,从被鲜血沾污的衣裳来看,他应该,是公孙墨。
这个时间点,天光正好,光晕带着微尘飘逸在花丛之中,将美好照的尤为晃眼。
可就是因为如此,那个跪在地上,头抵着地板,不知生死的人才会如此让人心上颤动。
绝望被晒在阳光下,斑驳破碎的灵魂此刻已经了无生机。
她死的时候……阿衡也是这种模样吗?
景阳眸子暗了下来,像是夜色的浓郁,混杂着厚重的伤感与着疼惜,叫她如何也不再忍心去看上一眼公孙墨了。
他们行至那人旁边之时,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是拽住人的喉咙一般,叫人连呼吸都是带着不尽兴的意味。
她面上收敛了笑意,勉强挂着的云淡风轻不由自主的多了些怜悯,陈青阳偏头看见后便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公孙墨的身影。
到了里面的时候才见到了闻人行,他背对着景阳他们几人站在正殿门前。
不知为何,明明他站在阳光下,但是那通生的孤寂之意像是站在寒冰之中一般,连着被拉长的影子都在透露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意。
这般模样让景阳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也会这般伤心的吗?
倒是罕见。
她在心里面嗤笑了一声,而后随着陈青阳他们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突厥三公主死了。”
沉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这话落下之后,他微微侧头,“游阳。”
“臣在。”景阳挂在浅淡的笑意上前听候,她脊背微弯,对着闻人行低头的时候,那稠丽清婉的眉眼便彻底露了出来。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似乎像是太阳一般永远不会暗淡,让闻人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你说,你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吗?”
磁沉的声音高高在上,带着上位者一贯的威压,但那语气,却像是随口问问一般。
景阳听闻这话之后微微直起了身,看着闻人行笑得风光霁月,“定然不会叫陛下失望。”
“呵,希望如此罢了。”
说完这话,他便甩袖离去,在转身之时,便冷着声音对着余引之说道:“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案件移交给游阳和陈青阳负责。”
“是。”
等到闻人行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一直跪在那里的公孙墨突然愤起,嘶吼着就要朝着闻人行袭去。
只是还未进身,便被侍卫给死死的按在了地上,那双被鲜血染红的双眼死死的钉在闻人行身上,连着呼吸都是急促而沉重的。
看着闻人行的时候,似乎要将眼前这人给连皮带骨的撕咬殆尽才会泄恨一般。
“闻人行!我一定要你死!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直没有丝毫动作的闻人行站在他面前,就算是刚刚公孙墨要近身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任何情绪变化。
此时的他背对着阳光,墨色的眉眼全都浸染在了暗沉当中,阴郁得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垂死挣扎的人,看着那双眼睛里面如同毒汁一般的狠意,忽然勾唇笑了一声。
“若是有一天你真的能杀了我,那我可得谢谢你呢。”
沉哑的声音像是呢喃,落在风中的时候就被吹得不剩丝毫了。
这话落下之后,他像是兴致都没了一般,长睫一掀,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公孙墨眼睛充血,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嘶哑着出声:“你会不得好死……”
“……被所爱之人亲自杀死!”
“呵。”听到这句话的闻人行停下了脚步,眉眼之间忽然溢满上了愉悦,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快乐的事情一般。
他指尖抚上了胸口,眼尾缀着病态的喜悦,轻轻的呢喃道:“求之不得……”
阳光荒凉,长风倔强,在命运的轮盘之下,所有少年的傲气都被碎成了经年的苦涩,在长久的苦痛当中,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