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先前还有着丁点生气的人进了这门再出来之后,面上已经没有半分人色了。
薛衡弯着腰扶着门框艰难的喘着粗气,他垂着的那只手还在留着鲜血,滴落在地上之时溅起点点血花。
在这沉闷死寂的夜里,不详到了极致。
“大人!”商秋一惊,立马上前扶住了薛衡。
就连原先嬉笑着的柳月生也跟着眉头一皱,三两步便跨过去捏住了薛衡的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骇人得横梗在雪白的肌肤之上。
更严重的是,此刻的薛衡浑身上下冰冷到了极致,柳月生只是轻轻一碰,都被凉得手顿了一下。
那似乎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柳月生和商秋依旧对这种场面习惯不了。
“回府。”薛衡声音很轻的命令着,他额头满是冷汗,连着发丝都沾湿了一些。
但此刻显然不是回府的时机,毕竟薛衡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先包扎你的伤口,然后歇一晚再赶路吧。”柳月生罕见的正了神色说道。
他这话一出,商秋也连忙跟着附和道:“是啊大人,您这样回去不仅身子受不住,还会让景阳小姐担忧不已,她不是最见不得你受伤的吗?”
商秋将话尽量往着景阳身上引,薛衡原本疲懒的眼皮微微掀起来看了商秋一眼,那里面的凉意看得商秋心下一惊。
他刚好要请罪,薛衡便淡漠的继续说道:“罢了。”
吝啬的两个字倒是让在场的两个人心下一安,商秋小心翼翼的扶着薛衡去到了客房。
他们在过去的一年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少,是以这里备着的东西都很齐全。
只是每来这里一次,大人的身体便会虚弱一些,阻拦从来没有作用,大人仿佛魔愣了一般。
他似乎在固执的救一个人,至于是谁,商秋也能够猜到一二。
只是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吗?商秋是不信的,但是总是有人为着丁点渺茫的希望而疯魔不已。
不知道该说是可怜还是可叹。
竖日清晨。
天色才稍微有了亮光,薛衡便命令回府。
就算是歇息了一晚上,薛衡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于眼下都出现了点点青黑。
他大概昨天晚上都是没睡的。
商秋看了一眼,心下叹气,还是希望赶紧回府吧,见到景阳小姐的大人总是会好上很多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商秋赶着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起来。
而坐在马车之内的薛衡双眼生机似乎都消耗殆尽了,他懒懒的趿拉着眼睫,手里面把玩着那个不离身的香囊。
在沉默之中,薛衡又想到了昨晚清净子所说的话。
“逆天而为,你要付出的代价要惨烈的多。”
“她的命数诡异而不可预估,不是天下的大幸就是天下的大难。”
“大人,她终究会消失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你们二人无缘无份,命中注定不能相携到老,甚至,你们都不该相交。”
……
“无缘无份?不该相交?”薛衡低低呢喃着这话,忽然之间,他扯出了一个薄凉的笑容。
眼里面的死寂完全褪去,余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占有欲和那份刻骨的偏执。
薛衡将手中的香囊凑到鼻尖之上,他微微闭起了眼睛,近乎于虔诚的去轻吻了那个香囊。
而后低语出声:“那是我的,那一定会是我的。”
***
等到薛衡他们赶回到薛府的时候,景阳早就准备好在府门口迎接了。
昨天晚上奔波了一晚,天色微亮之时才赶着回来,而后又被管家急急忙忙的喊出来等着薛衡。
在这一站,便站了有好些个时辰。
在景阳昏昏欲睡之时,护送薛衡的车马总算是见到了点身影。
“景阳小姐?景阳小姐?”张管家连着低声喊了好几声才将景阳从困顿中拉了出来。
她现下有些迷迷糊糊的,转过来头问着张管家,“怎么了吗?”
“大人回来了。”张管家说得喜滋滋的,似乎薛衡回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般。
景阳被那样的神情逗得一笑,她挑了挑眉头,将一脸疲惫的模样换下,重新端起一如既往的笑容。
只是这份笑意在见到薛衡之时还是有些顿住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薛衡面如白纸,唇上也毫无血色,他被商秋扶着坐上了轮椅,似乎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一呼一吸之间,景阳都害怕这人如纸片一般被风吹走。
怎么会孱弱到这种地步?
景阳眉头微微皱起,她三两步便跨过去凑近了薛衡,“大人怎么会病成这种模样?”
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景阳还瞥到了薛衡被包扎的手腕,一时之间,心尖上不自觉的溢出了点点怜惜之意。
但还未等她有动作,薛衡便伸手极其温柔的将景阳的眉头抚平,他满眼温柔,眼里面除了景阳似乎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而后薛衡的手滑下来,扯着景阳的衣袖垂着眉眼说道:“回去吧。”
只是还未走上几步,便被一道焦急的声音给叫停了来。
“薛丞相。”
景阳闻声而望,便瞧见了疾步而来的李思源,那人失了往常的风度,健步如飞的朝着他们而来。
李思源眉目之间满是焦急,看到薛衡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薛衡没有情绪的瞥了他一眼,在人来到跟前之后便冷着声音说道:“进去说。”
还在喘着粗气的李思源呼吸都还在没有平缓过来,便见薛衡先行进了府。
他顿了一下,连忙跟了过去。
鹿梦院的会客厅当中,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浓郁的围绕在这里,就连开窗都不能驱散殆尽。
景阳倒是已经很习惯这股味道了,她面色不变的剥着手中的糖纸,似乎对着薛衡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在意一般。
“昨天晚上吏部尚书李鸿越被刺杀了。”
李思源眉头紧缩,他不解的看着薛衡,“李鸿越向来中立,杀他有什么作用?”
一直盯着景阳剥糖的薛衡闻言之后掀开疲懒的眼睫看了李思源一眼,“吏部都快要被闻人明月吃空了,你还觉得李鸿越能够保持住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