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和王凝雪在餐厅腻歪了半个时辰,这才依依不舍的一个回房休息,一个去书房劳作。
相比较而言,远在长安的杜如晦就没这么幸运了。
原本以为,邀请三十名豪商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谁知他和同僚一说,全都退避三舍。
长孙无忌:区区一个太平小县,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
房玄龄:克明,你我贵为仆射,断不可行那商贾之事。
叔父杜淹:老夫与那李陌小儿势不两立。
魏征:玄成前几日发俸,拿了两贯买酒,你嫂子至今不让我进房睡觉。
理由千千万,意思就一个,太平没戏。
难不成要去求那群武将?杜如晦在房中一筹莫展。
“父亲,孩儿准备回房,你也早生歇息。”杜如晦的次子杜荷前来问安。
杜荷生得十二三岁的模样,眉宇之间与其父有着几分相似。
“荷儿,去吧。记得和娘亲也问候一声。”杜如晦对这个儿子也是疼爱有加,有些时日不见,颇为挂念。
“孩儿已经见过娘亲了,娘亲叮嘱你多注意身体,切莫过于劳累。”杜荷乖巧的说到。
“知道了,为父片刻也便歇了。”
杜如晦嘴上回应着,但脸上依旧愁容满面。这个李陌真能给人出难题。
“父亲可是在操心那太平之事?”杜荷察言观色,发现父亲不是很开心。
“荷儿如何得知?”杜如晦略微惊讶的问到,他可从未和家人透露太平的只言片语,甚至连自己的去向都不曾提过。
“日间听长孙兄长和房家兄长说的。”
“几位兄长议论,父亲要凑得三十名长安豪商前往太平行商贾之事。”
杜荷如实的说明了原由。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满天飞。
刚和同僚讲了没多久,这事儿都快世人皆知了。
“哦?你几位兄长如何看待此事?”杜如晦一时之间有些好奇。
“其实太平之事,在长安坊间也有所传言。”
“据说那太平明府乃是公输门下,善良工巧技,又身怀点石成金之术。”
“吾等好奇,有心窥其真容,甚至一较高低。”
杜荷三言五语对民间流传的太平之事做了叙述。
“哦?汝等是想前往太平?”杜如晦眼前一亮。
如果老家伙们不去,这些公子哥们前往太平,那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咳!恐怕不能如父亲所愿。”杜荷遗憾的说到,“长孙兄长、房家兄长都已经被三令五申,禁出长安了。”
“好吧。”杜如晦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不过,孩儿倒有一人推举。”杜荷眼珠子稍微转了一下,试探性的说到。
“荷儿欲举荐何人?”杜如晦此时已不抱希望,想快些将杜荷打发了好再思考对策。
“长安西市有一商贾,名曰裴明礼。”
“他原本乃是沁州府人士,这些年在长安经商赚了些银钱。”
“裴明礼一直有心想为河东家乡做些贡献,苦于没有门路。”
“今日在那醉仙楼恰好听到吾等谈话。”
“当场欲出资支持太平之事,权当是为家乡父老尽些心意。”
杜荷谨慎的叙述到。
其实那裴明礼,不光是想出资支持太平,更重要的是,他赠与了杜荷十两黄金作为活动之资。
这才有了杜荷刚才心虚的举动。
“为父知道了,你早些回房休息吧。”杜如晦摆手示意到。
一个小小的商贾,还提不起他的兴致。
杜荷见父亲没有当场应允什么,略感失望,但也不好多说,拱手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明日上午让那薛什么礼在含光门等候,远远的随行便是。”杜如晦补了一句。
聊胜于无,有一人充数也罢。
“父亲,是裴明礼。”杜荷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稍微纠正了一下,便出门而去。
杜荷离开父亲的书房,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直奔一间客房。
进入房间,一名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商贾正在房间内焦急的来回踱步。
“小人见过少郎君。”见杜荷进屋,商贾连忙拱手行礼。
“裴叔父不必客气,事情成了。”杜荷也是略微激动的说到。
“真的?仆射有什么吩咐么?”裴明礼追问。
“那倒没有,家父命你,明日上午在含光门等候,见家父的马车出城,远远的跟着便是。”杜荷原原本本的说到。
“太好了,小人谢过少郎君。”
“先别急着感谢,午间你说的话可还作数?”杜荷提醒到。
“此番若在太平有任何产业置办,裴某都会奉上收益的四成。”裴明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杜荷,“契约文书都准备好了。”
杜荷接过契约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于是便揣进了怀里。
“那裴叔父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杜荷不打扰了。”
杜荷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而裴明礼则忍不住激动的有点手舞足蹈。
裴明礼原本是沁州人,早年只身来长安打拼。
经营的是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的生意。
简单说就是收破烂。
可别小瞧这收破烂的,裴明礼因此积累了数万贯的家产。
而且他靠着收破烂赚来的钱,四处买田置地,操持副业,赚得银钱数不胜数。
前些时日,裴明礼回乡省亲,路过太平。
回去的时候太平还是流民四起,饥荒遍野的情形。
可等他再一回来,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欣欣向荣的场景。
一来一回,也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太平为何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好奇心驱使下,他在太平停留了些时日细细的走访。
这一走访不要紧,他发现此时的太平已然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汾河沿岸,一座座巨无霸般的工坊令人心生敬畏。
一架架龙骨水车繁忙的将河水引入新挖的沟渠。
沟渠的尽头则是一望无际的良田沃土。
农田里,数以千计的农夫,辛勤的进行着春耕。
驾着马车再往回走,大约两刻钟的工夫,则是一座正在兴建的大城。
大城里更是有着数万的劳工正在辛勤的劳作。
就连原本的太平老城,都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各色客商。
裴明礼彻底被震撼到了。
做了半辈子商贾,他自认为自己在长安也算得上颇具眼光的精英。
可太平的景象彻底把他给看懵了,一时他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原因。
明察暗访间,他听得最多的便是“新城、工坊、水田”等词汇。
而比这些词汇出现多数倍的则是“郎君”和“明府”二词。
他终于知道,这太平发生的一切,都是和其明府分不开的。
得知了幕后推手,他没和一般的商贾一样,直接登门拜访。
而是在思索到底该在太平做些什么产业。
普通的买田置地,已经满足不了裴明礼的胃口,要干就干票大的。
裴明礼这种豪商,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真和一般的商贩不同。
返回长安后,他第一件做的就是兜售财物。
除了收破烂的主业,农田、宅院、商铺、作坊,能卖的全都卖掉。
他要聚拢银钱,在太平做件大事。
正当他筹备这些事的时候,无意间恰巧听到了几位官二代的谈话,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事。
对于比猴儿还精的裴明礼,瞬间就瞧准了背后的商机。
一件能令当朝仆射都一筹莫展的事,那必定是非比寻常的生意。
而且,还能借此机会直接搭上杜如晦的大船,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别说是予那杜小公爷四成的份额,就是给七成又能怎样。
裴明礼激动的整宿都没怎么休息,宵禁刚解,他便悄悄的离开了杜府,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再赴太平。
他不知道的是,此次行程,他的收益远比预想的会大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