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的策略是打草惊蛇。
问话只是为了激怒对方,当事人事后的反应和说了什么才是他最关心的。
听了柴仁跟妻子的对话,赵林觉得此人应该不是凶手。
当然,也不排除他心机深沉,在自己发妻面前也丝毫不露破绽。
不过暂时调查重点不应该放在他身上。
“既然不是老大,那就查查老二。”
柴启洪的二儿子叫柴义,从小性情顽劣,好勇斗狠,长大以后在武馆学过三年武,是力境一重的修为。
二十二岁时在街上与人发生口角,失手把人打成残疾,柴启洪为此赔了一大笔钱,柴义也进监狱蹲了三年。
柴义在牢里结识了水龙帮的人,出狱后便加入该帮会,成了帮里的一名打手。
柴义性情暴躁,又练过武,以常人的眼光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孙璋也是这么想的,把他抓进牢里关了三天,严刑拷打。
但柴义死活不招,坚称父亲不是自己杀的。
孙璋找不到其它证据,只好把他放了。
田大榜给赵林的纸条上,柴义的住址有两个。
除了他和正妻的住处,还有一个是他包养的外室。
赵林让梁松和何庆全到柴义家附近蹲守,自己则带着陶二愣在他外室家的街面监视。
在破案方面,他最大的依仗是过人的听力。
那么在问话的时候,最好有嫌疑人的亲人挚友在场。
只有这样,等他们走了以后,被激怒或者吓住的嫌疑人才能对亲友吐露心声。
如果只有嫌疑人一个人,除非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否则赵林什么也听不到。
赵林在街边等了一個多小时,上午十点半左右,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从房子里出来,往菜市场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女子手里拎着菜,还有一条五花肉回来。
“中午吃肉?这是有客人要来。”
赵林精神一振,从女子的神情动作看,柴义中午八成要过来。
咚咚咚……
赵林上前敲门。
“今天这么早……”
女子笑着打开门,看见两个高壮的捕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用担心,我们找柴义问几句话。”赵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
“他中午过来是吧?”
“他说来。”女子小声嗫喏道。
“那你忙吧,我们等他。”
赵林和陶二愣走到客厅坐下,那女子跟过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躲进屋里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临近中午,院子外面响起敲门声。
“我去开门。”女子挑帘从屋里出来,快步往外走。
“你别去。”
赵林拦住她,转头对陶二愣道:“你去开门,不要跟人动手。”
“我知道。”
陶二愣起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声暴喝:“你是谁?”
“陶壮。”
“闪开!”
砰的一声,一个长得跟柴仁七分相似,模样年轻几岁的汉子冲进屋来。
“你就是柴义吧?”赵林好整以暇地问道。
柴仁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向看女子,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正是在下,不知捕爷找柴某何事?”
柴义脸色阴沉。
赵林缓缓道:“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伱却还有心思来此寻欢作乐,于情于理都不是人子该干的事吧?除非……”
柴义闻言挑眉道:“随你怎么说,证据呢?”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赵林突然朝那女子一指,“人证和物证我都找到了,就是你们两个合谋害死的你爹。”
为了激怒柴义,只能使用这种下作手段。
女子大惊失色,柴义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喝道:“你放……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女子算什么!”
“你等着,我这去找县尊要海捕文书。”
见达到目的,赵林使出“文书遁”,抬腿走人。
离开的时候,他故意把大门狠狠地摔了一下。
“官人,没事吧?”
赵林和陶二愣走后,女子小心地问道。
柴义“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捕快头子虚张声势而已,他要再敢上门,老子卸了他的腿!”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拐弯抹角地试探道:“他刚才说有证据?”
“听他胡诌吧!”
柴义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我当时还真想把那老东西捶死,不过我才没那么傻呢!”
“把老东西杀了,我自己进牢房,岂不是让老大和老三得了便宜?”
“再说,老东西是被刀捅死的,我杀他还用得着刀?”
女子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啊,你干什么?”
“不行了,我这人一生气就火大……”
赵林没再听下去。
“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二,难道是老三?”
柴启洪的三儿子叫柴杰,今年二十岁。
柴杰从小喜爱读书,人又长得俊俏,深得父亲宠爱。
柴启洪以为自家终于有一个有出息的了,没想能柴杰十四岁开始便沉迷女色,后来又染上赌瘾,年纪轻轻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事发的时候柴杰不在家,整晚都在赌场,第二天早上回到家,发现父亲倒在血泊中。
不在场证明?
赵林觉得这东西未必靠得住。
这时代没有摄像头,尤其是赌场那种复杂的环境,中间离开一阵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赵林打发陶二愣去找梁松和何庆全,让他们到街上巡逻,自己单独去找柴杰。
走近柴家大院,赵林听到后院厢房传出一阵呼噜声。
与他的两个哥哥不同,柴杰没成家,跟老爹住在一起,是典型的啃老族。
柴启洪生性节俭,家里只请了一个老婆子打扫家务,续弦回娘家的时候也跟过去照料,如今家里只有柴杰一个人居住。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觉。”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日头,摇了摇头。
他在街边一间饭馆坐下,一边吃午饭,一边监听柴家宅院里的动静。
练骨之后,赵林的听力有所增加,从五十米扩展到六十米左右,只要在此范围内,哪怕是极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眼看到了下午两点钟,柴杰还在睡觉。
赵林有心闯进去把他叫起来审问,不过犹豫一阵,还是没这么做。
柴杰的口供说当晚一直在赌场,还有几个赌徒帮他作证,再审一遍没有意义。
关键是没有其他人在旁边,柴杰事后怎么吐露心声呢?
赵林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呼噜声终于停下,接着便是起床洗漱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柴杰打着哈欠从宅院里出来。
柴杰长得跟两个哥哥形貌相效,却要英俊得多,皮肤白皙,眉目英挺,只是眼圈发黑,步履虚浮,一副肝肾两虚的模样。
赵林有回声定位的能力,虽然一身捕头打扮,但跟在柴杰身后,对方依然察觉不到。
柴杰出门向南走过两条街道,再向右一转,走进一家妓馆。
“凝香院。”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放开听觉追随着柴杰的脚步。
经过一番老鸨和嫖客间的无聊拉扯,以及低俗的打情骂俏,柴杰登上二楼,走进花名小桃花的妓女闺房。
“差爷,您找谁呀?”
“差爷,等一下,不能进去……”
赵林一脚踹开房门,“柴杰,你的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