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智那是天真不知愁滋味,被妙法带着到处去玩。
妙法可忙了,早晨要教吉祥学药理、学针灸,下午要遛孩子们,晚上还要躲在房间里喝酒。
一个清修的道士,这日子过得跟凡尘俗世里儿孙满堂的普通老爷子似的。
当然还有点幸福的,那就是吉祥为了留住自己这个想喝遍天下美酒的师父,找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泡酒,动物泡的药酒、水果酒、鲜花酒、米酒,而他最爱的就是蒸馏酒!
那玩意儿烈啊,一口下去,一睁眼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日子过得好,这妙法也不想走,前阵子在县衙街上碰到自己道馆的小师侄,还躲了起来,不想被人发现。
吉祥也知道自己这师父的尿性,还帮着躲,那小师侄几次和师叔擦肩而过,都没找到人,可惜啊可惜。
“吉祥—”吉珠在门口喊她的名字,吉珠现在沉迷绘画,那伞上的画都是她画的,每日就出来放风一个时辰,免得眼睛疲劳。
“怎么了?”吉祥也应道,“我在屋子里,你找我干啥?”
“祝村长来找你,你把门开开,我们空不出手来!”林云云也在楼下喊,她现在做工坊的小管事可忙碌了,每天都要端糖浆来来回回,根本没空抹眼泪了。
“嗷,我马上就来了。”吉祥想着应该是换粮种又来人了,就取了粮食出门去。
来了三个村长,把粮食一换,麻溜地就走了。
“村长伯伯,您有空吗?有空的话到家里坐坐?”吉祥叫人把林秀英叫回来,她有事情要说。
林秀英就在不远处摘菜,刘香禾去喊人。
“叫我干啥?”林秀英抚了抚头发,“阿奶很忙的,你不要整日喊我!”
林秀英现在日子过得舒服,能脱手给儿媳妇管的,她根本碰都不碰,也不想参与决策,只想做个种菜的闲人。
“那肯定要叫阿奶啊,我想办个村学。这不得我们村子的村长和我们家最高权力掌握者一起下决定嘛。”吉祥打开门,把吉珠和妙法等在家的人都叫进来,“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想个办法。”
“吉祥,你说你要办个村学?”祝村长是知道这个时代读书有多珍贵的,他的大孙子现在就在求学,整个家庭扎紧裤腰带吃一年,才勉强供上一个读书人。
“对啊,您看我们家孩子这么多,香禾和珠珠姐也想跟着学,这不就十个人了,好多夫子不愿意教女学生,那我就自己请一个,拿着我发的月钱,总不能忤逆我的意思吧?而且一只牛也是放,一群牛也是赶,咱们村里我瞅着十岁以下的孩子有十几个,都收进来,哪怕读不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会认字,以后出去上工签契书也不至于被骗呀。”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对女孩子读书还是有很大的意见,但吉祥请先生来就是为了家中的女子啊,不然那几个男娃娃送到镇上不就完了。
“女子上学会不会—”祝村长还是有所迟疑的,让女子读书确实打破常规了。
“不会!女子读书也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发展。你看我现在的这个工坊,熬糖浆的、种菜的、养鸡的、做伞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她们跟我签了契书,一个月也能挣两三百文钱,养鸡场的工作重些,她们的月钱也提到了四百五十文。她们的收入不比一般男子少,说明女子也有出路,若是让女子读书写字,那她们也可以做管事、做掌柜呀。”吉祥接话道,“只是这件事情在现在确实惊世骇俗,找夫子的时候需要跟人家讲清楚。”
村长有点懵,但也点点头:“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需要你发挥人脉,找夫子。”林秀英看了吉祥一眼就知道吉祥要说什么,她肯定不想自己去做这麻烦事。
吉祥冲着她阿奶嘿嘿一笑:“知我者,莫过阿奶也!”
“行。”祝村长想起这些日子有那么多村长来往下村,找到一个夫子应当是不难吧,发动一下人脉呀。
“一个月二两,包吃包住。我们村子的孩子们不交束脩,就是建学堂的时候,村里的人要来帮忙。村外的孩子暂时先不招,等到学堂规模扩大了再招。”吉祥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村长,“这些您先拿着,不够的话再来取。”
这奔走也是需要银钱的,总不能让人倒贴吧。
祝村长收下了钱,心中默默盘算了下村里这阵子剩的银两。
村子里的人一直在卖竹筐,每五日村里都会抽五文钱存到宗祠,现在也有二两多银子了,再叫每户上交个十来文钱,也能付上夫子一部分的月钱。
总不能叫吉祥家全部都出了吧?
这也太不厚道了。
祝村长出了门就去找村里有些声望的老人商量这件事,再由老人们交代给自己的家人。
不出两天,下村要办村学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有不少落第的秀才没找到工,在家窝着,听到二两银子一个月,都愿意来试一试。
但听说要给女子教学,却又变了脸色,大喊一声“有辱斯文!”就走了。
“真奇怪,又没逼着他们来,给钱不爱来就算了,骂人做什么?”祝村长冲着那些人离去的位置狠狠瞪了一眼。
最后是一个跛脚的秀才来应聘了。
他本是六年前康平县最有才华的秀才,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被山匪打劫,摔断了腿,从此无缘科举。
他不但接受给女子教学,并且承诺不教导《女戒》这一类书籍。
也答应年后来上工,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的女儿也要开蒙,他要带着妻女一起搬到下村来住。筷書閣
他在家中已经受尽白眼,身体残疾害的自己的妻女受人嘲笑,他只想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和自己的妻女生活在一起,哪怕挤在小小的茅草房里也可以。
祝村长见有人来,也十分高兴。
趁着吉睿和谢淮之休沐,叫他们两去了一趟夫子家,聊了一会,确认其人有才学以后就正式聘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