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王府外,一排排士兵伫立如松。
萧若风此时不在此处,久久等不到琳琅归来,又听闻百里东君遭人劫持,叶鼎之和王一行离奇失踪的消息。
他忙不迭赶过去询问情况,召集人手四处搜查,恨不能将整个天启城翻个底朝天。
长陵王府内,潇湘阁。
叶鼎之悠悠转醒,入目的是如彩云般绚丽的锦绣罗帐,身上的伤口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反而有种凉丝丝、麻酥酥的感觉。
他暗自思忖,伤口应该上了药。
想到昏迷之前瞥见的那张熟悉面孔,叶鼎之心中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般安定。
是兰霖救了他。
“你醒了?”
婉约的女声轻飘飘地传过来。
隔着一层帷幔,叶鼎之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依稀能瞧见长发如瀑般垂落的窈窕女子,慵懒地倚坐于一扇如意屏风前,影影绰绰的朦胧侧颜,恰似一幅工笔绝美的画卷。
音色莫名的熟悉,宛若天籁。
叶鼎之心头微悸,缓缓拉开帷幔,起身踉跄地走向那人,犹疑不定地问道:“你是……”
他的声音微颤,一颗心怦怦乱跳。
“萧琳琅。”
琳琅侧过头去,淡淡看向叶鼎之,道出自已的真名,反正不打算隐瞒身份了。
妙龄少女身着一袭素色广袖的白衣,墨发如瀑,雪肤胜玉,窈窕艳质,气质高洁而美好,恰似一轮明月,散发着皎皎的光晕。
叶鼎之对上那双清澈地如同琉璃般的眼眸,只觉如痴如醉,仿佛魂魄都被勾走了。
这般倾国倾城,令人心醉神迷。
世间哪个男儿不为她倾倒?
叶鼎之恍若在梦中痴然。
美丽而熟悉的眉眼,令恍惚之中的叶鼎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你是兰霖?”
琳琅微微一笑,宛如春花如约绽放,对此没有否认,婉声道:“兰霖是我的小字。”
叶鼎之心乱如麻,犹如鹿撞。
他傻傻地问:“你是女子?”
琳琅闻言,不禁掩嘴轻笑,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自然,但你也可以当我是男子啊。”
叶鼎之拨浪鼓似的拼命摇着头,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好似问了句愚话,心情好窘啊。
如此倾国倾城的姑娘,他除非是眼睛瞎了,才会把对方当成男子对待。
叶鼎之茫然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早已乱成一团乱麻,错愕之后,便是欢喜。
曾经他不明白为何对兰霖心生亲近,只想多和她说话相处,如今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心动心动就在那一瞬间,只因为男女有别,他才不敢去深想,怕深陷其中。
“那……我可以喊你琳琅吗?”
叶鼎之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那你呢?
琳琅微微颔首,一双明眸好似能穿透人心,令叶鼎之身上的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他的思绪飘飞,想到琳琅的身份,天启的萧氏,萧琳琅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他其实并不陌生,曾经听闻安乐郡主萧琳琅出走皇宫,从此杳无音讯。
那时大家都在叹息,长陵王最后的一点血脉,恐怕也要在世间凋零了,可悲可叹。
谁能想到当年失踪的安乐郡主,竟然在此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既然琳琅对我如此坦诚,我又岂会对你有丝毫隐瞒?我原名叶云,是当年因叛国之罪而惨遭灭族的大将军叶羽第四子。”
“我的家人皆已命丧黄泉,唯我侥幸苟活于世,此次重返天启,只为手刃青王,为叶家沉冤昭雪。”
叶鼎之忆起往昔种种,双眸不禁微微泛红,心中对青王的恨意越加的浓重。
琳琅得知叶鼎之的真实身份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诧。
无怪乎此人气质清贵,原来是将门之后,曾经也是身份显赫的贵公子。
只可惜命运弄人,多灾多难。
然而,叶鼎之恨错了人。
确切地说,对功高震主的叶羽心怀忌惮、将叶氏一族赶尽杀绝者,并非青王这个从犯,而是稳坐高位、冷酷无情的太安帝。
“叶鼎之,灭叶家满门的罪魁祸首并非青王,而是太安帝,你一叶障目了。”
琳琅一语中的,青王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绝无可能越过太安帝这道天堑。
儿子洞悉老子的心思,顺水推舟充当了刽子手,青王是帮凶,主谋是太安帝。
叶鼎之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与深思,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实际上,不仅是你,还有很多人都在自欺欺人,误以为青王才是致使叶羽满门被抄家斩首的罪魁祸首,然而,仔细思量,难道不是太安帝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李长生将事实看得一清二楚,故而对太安帝心生厌恶,对他毫无敬畏之意。
镇西侯又何尝不明白叶家惨案的根源呢?所以他愈发地低调谨慎,只求自保,护住身后人。
“是当今的皇帝,要我叶家灭亡?”
叶鼎之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无措地看着琳琅,声音嘶哑得如同被撕裂的锦帛。
“难道不是吗?你父亲功勋卓著,声名显赫,萧重景自然忌惮,担心皇位不稳固。”
“当年的长陵王,叶将军,还有如今低调的镇西侯,皆是太安帝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你如此聪慧,难道还想不到这一点?”
琳琅的语气略带几分嘲弄,不是嘲讽叶鼎之太傻,而是嘲讽太安帝的狠心虚伪。
最是无情帝王家。
“长陵王也是萧重景所害?”
叶鼎之从琳琅的言语中捕捉到了关键点,不由低呼。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琳琅微微抿唇,嘴角勾起一抹淡漠到极致的冷笑,眸底散发着冰寒刺骨的冷意。
杀萧重景,对于琳琅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他不想让萧重景死得那么痛快,她要让他在无尽的折磨中痛苦地死去。
叶鼎之震惊的神色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惜之情。
原来,当年琳琅之所以沦为孤女,也是拜太萧重景所赐。
“琳琅想报仇?我也想。”
叶鼎之定了定神,对青王的敌意并未减少,对太安帝的杀意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当然。
琳琅对着叶鼎之轻点了下头,他们也算是有着共同的仇人,“不过,你先养伤吧。”
琳琅瞅了瞅叶鼎之袒露大半的胸膛,嘴角微弯,他看起来清瘦,没想到身材蛮好。
叶鼎之的伤口虽然上了药,但不是灵药,而是琳琅从雪月城带的金疮药,效果再好,也不会立即见效。
最起码要休养两天。
叶鼎之仿若大梦初醒般瞅了瞅自已袒露大半的胸膛,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扯了扯,面红耳赤,急急背过身去,神色拘谨,结结巴巴地对琳琅抱歉道:“是…是我失礼了。”
琳琅摇头,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对叶鼎之摆了摆手,缓缓道:“江湖儿女,无需计较小节。”
叶鼎之给自已披了件衣服,耳根子依旧发红,隐隐有点发烫,心中依旧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