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醒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一片当中只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记得明明应该是白天的。
如果049在的话,应该会说这是一次场景跳跃。
“057……我眼睛疼。”
稚嫩的嗓音微弱颤抖得犹如蚊子那般,听声音似乎是白知逸。
哪怕什么都瞧不见,苓萝也能想象到某只小豆丁苍白虚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她颤抖地想要伸出手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身体,确切来说好像一缕被束缚于此的幽魂那般。
聪明如她,已经模模糊糊猜到一些什么。
这件事情白枭沉跟小团子曾经提到过一二。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白知逸小时候眼睛被挖出来那一次。
所以不是天黑了,而是白知逸看不到了。
苓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痛到有些难以接受,她那么好的哥哥凭什么要有过这样的经历。
湿淋淋的嘀嗒声,是从眼眶流不尽的鲜血。
“057……你在吗?”
白知逸努力蜷缩着身体,他就只能颤颤巍巍地待在阴暗的地牢里面。
作为那双魔瞳的拥有者,失去眼睛的酸楚对于他而言是高兴也是无比强烈的疼痛。
高兴仅仅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再也不需要因为那双赤蓝色的眼眸遭遇到不公平的对待。
但疼痛让人心中升起最纯粹的怨恨,比起从前被家族的人欺凌、虐待,眼睛这种位置如此敏感,更别提活生生地挖出来。
他真正意义上成了一个瞎子。
白知逸再一次喊了一声057,但是空空荡荡的黑暗环境里却仍旧没有一丝回应。
显然他所呼唤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或许他本人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不断地说话就只是想要寻找到一个依赖。
有些时候脆弱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多得是人想要摧毁掉这种不堪一击的东西,那一瞬间突然增长的暴虐欲与满足感对于某些变态而言是一种异常喜欢的体验。
小团子仿佛一缕幽魂般飘荡在无尽的黑暗当中,隐约间能听到老鼠吱吱的喊叫,以及某些生物爬行的响动。
面对这些白知逸仿佛习惯了那般,他不言不语地就蹲在角落里面,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只要想到这种画面,胸口那股心痛到窒息的感觉怎么也无法祛除。
或许待在黑漆漆当中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亲眼看到四哥哥浑身血糊糊的被人关在地牢里面的模样。
至于白肆衡倒底去哪了?
苓萝心里大概也能猜测到,就像那些人没有放过四哥哥一样,三哥哥毕竟从小就是研究所出来的实验体,自然是应该回归他原本的位置。
再一次成为神父的傀儡,仍有他揉搓掌控于股掌之间。
大概这就是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缘故吧。
哪怕后来粑粑说眼睛被找回来了,依旧给白知逸留下了极大的副作用,这眼睛整整调养了一整年才恢复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段失去眼睛的日子,白知逸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
小团子想要摸一摸四哥哥的脑袋,这个念头此刻就只能落空了。
黑暗是一种让人恐惧又害怕的东西。
时间的流逝在这环境里很难被觉察到。
这是一种苓萝永远也无法习惯的东西,或者说能够习惯却又不能。
习惯是能够一直待在黑暗当中,不习惯是因为这种面对黑暗下意识的惧怕在日渐累积的时间里一点点悄然增长。
不像别人所想象的那般,就这么真的融入到黑暗里面。
这段日子白知逸没有等到任何人,甚至连送食物和水的人都没有,就仿佛故意被遗忘了那般。
哪怕知道后面四哥哥会被救出去但心里仍旧不好受,她期待着有人什么人赶快将白知逸带走,怎么都比待在这里要强上许多。
平时049能够给予小团子一些言语的鼓励,可是现在系统叔叔根本都不在这里。
她能够依靠的仅仅只有自己。
没有了049的苓萝并不是一无是处,她或许最开始特别慌乱,但逐渐会慢慢适应这种成长。
这个世界并不是谁缺了谁就无法成长的。
时间会让毫无长进变成陌生疏离,明明应该是讨厌的人,偏偏恨不得每天吵架,比起冷漠的暴力吵一架更显得亲密一些。
不知道这是待在黑暗当中的第几天,小团子现在每天都会絮絮叨叨地跟白知逸说一些话,即使大多是没营养的废话,甚至对方根本无法听到。
但比起长长的沉默,这是唯一能够让她感觉到踏实的事情。
嗡嗡。
耳鸣伴随而来的同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那种大幅度的地壳运动,就连成为瞎子的白知逸都感知得一清二楚,即使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却十分敏锐。
碰碰碰。
碎裂的石块从头顶跟下饺子般砸落下来。
碎屑和粉尘弥漫整个空间,白知逸震耳欲聋的咳嗽声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有人来救四哥哥了。
这一刻苓萝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而白知逸显然也知道这是一次逃跑的机会,他踉踉跄跄的伸手摸索周围的东西,就那么靠着直觉横冲直撞地跑出去了。
而外界或许是因为破碎了地牢的墙壁,炸药爆炸的声音连绵不绝,顺着空气传播进来白知逸,倒是听得格外明显。
这种程度的战斗明显不是白知逸一个小人物能够看透的,也不知道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应该是那些人第三次与研究所过不去。
先前发生的事情,白知逸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这么勇,好像真的没有把研究所的人当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们的底线。
可惜自己什么看不到……
光是想想那种画面就身心愉悦。
白知逸感慨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僵硬地站在原地,逃跑的动作笨拙又青涩。
他下意识觉察到一副隐秘的危险气息,那紧绷的身体,以及煞白的脸庞,熟练地让人心疼。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叠合在一起,只是属于白知逸,也是另一位不速之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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