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生死死 缘来缘去
云浮城这三百多年，城民的平均寿命不过五十，半数人在三十的年纪，便会显出几分老态，即便是命里年岁高，衰老慢的，也会胡须浓厚，看起来成熟。
可周云，一直都是一二十岁的样貌，若不仔细关注，却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细细想来，便要让人觉得奇异了。
对于此事，周云没有好解释的，难不成要说，我命长生，会一直是如此年轻之态？
他会不会一直保持如此年轻状，自己也并不知道，这话也便不好说了。
于是周云岔开话题：“小洛依旧不能作文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洛立即是一脸地苦笑：“云哥，其实此事小洛一直未弄清楚！”
“您说，那些字我与先生学全了，怎么就作不出文章来呢？”周小洛摇摇头，“一年前我离了学堂，便没有再想过作文的事情了，反正还是一句完整的话都写不出来！”
“符还画吗？”
周小洛听这一问，眼中流淌出一丝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姐姐不许！先前云哥不也说不画最好吗，所以，这五年来一直未画！”
“大抵过些日子，你就能画了，而且是随心所欲地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真的？”
周小洛对画符之事，着实感兴趣，一脸喜悦。
“没有骗你！”周云举杯，“来，继续喝酒，过了今夜，便又是一个年头了！”
周灵然在一旁看着兄弟两人饮酒，不住地盯着周云打量，面色安宁，仿佛想着如果时光永远能留在这刻，也没什么不好。
这五年，周云不论婚事，她也拒绝了好几宗姻缘。
想来这年，周灵然已然二十有三，放在庆朝，也是个老黄花闺女了。
周小洛知晓姐姐心意，小时候还会胡说八道，明里暗里地说出来，如今长大了，却含蓄了许多，也不好再提姐姐与云哥之事。
或许，他知道云哥无意，而姐姐，心里却没有装下别人。
这二人之间，脉脉含情，却又无法走到一起。
周小洛或许也看出，周灵然的心意是能守着云哥便好。若日后他成了婚，大抵会有一心失落。
临走之时，周小洛还是忍不住附耳低声问道：“云哥，你不成家吗？你何时成婚啊？”
周云摇摇头：“小孩子打听这事干嘛？”
“许是云哥儿不成婚，却等着姐姐，姐姐也等着云哥儿，那你们二人成了这婚事不就好了？”
见周云摇头一叹，心中颇有深意，周小洛连忙改口：“云哥儿，这话便当小洛不曾讲过！”
“小洛，天晚了，你还不与我回去？”门口，周灵然催促道。
“嘿嘿，姐姐，我在问云哥为何我能画符了？”周小洛快步走出去，“姐姐，再过两个时辰天就大亮，怎就是晚了？明明是天早了，咱们回去的太早了！”
“就你会耍嘴皮子，快快与我回去！”周灵然嗔怪道。
……
第二年开春，周家小院忽然来了个道人，仙风道骨，神韵非常。
那道人言说周小洛的仙缘，周灵然便同意他将周小洛带去南山。
“姑娘，你要想好，少年去了南山，你二人便不能随时相见！”
这道人微微一笑，一脸慈祥，却又颇让人感觉冰冷。
“仙长，那我们何时能见一次？”周灵然心中怅然。
道人想了想，看向周小洛：“五年之后，若少年有些成色，便准许下山，任意相见！”
转而又问周小洛：“少年，你可愿与我一起去南山修行吗？”
“能画符吗？”周小洛忙问道，“是否可用桃木剑？”
道人点头一笑：“你喜好符箓，老夫可教你。为何要用桃木剑？老夫许你用玄钢之剑，不好吗？”
“那也好，不过，我还是喜欢桃木剑！”
“那就随我去南山。日后，你要称我一声师尊！”
“那我周小洛，便今日拜仙长为师不好了？”
周小洛这就端了茶水，三拜九叩，行了拜师礼。
道人满意地点点头：“你我既有这桩缘分，今日拜了师，也好！”
“姐姐，我日后定会有成就，我很快会下山看你的！”
周灵然催促周小洛快快与仙长离开！
待周小洛走了，周灵然忍不住眼角桃红，心中很不是滋味：“小洛这一走，至少便是五年。”
但这是周小洛的缘分，周灵然也不忍阻拦。
她早就听闻南山有仙道，可这云浮城，鲜有人见，如今遇到仙人下山收徒，是无数人求之不得，她又怎能断了周小洛的仙缘？
“小洛留在布馆帮我打理生意，这辈子都难有出息，若是在山上修炼有成，即便入不了那传说中的仙门，也应当会学得一些道术，或延年益寿之法，求个此生高寿。”
周灵然也不能知晓那南山的仙道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想必入了道门，总比凡俗中的人要强许多。
一时间，她内心逐渐释然了。
……
东灵县关家，关小樱是在盗匪之事过后的第九年得了仙缘。
那年她已三十有三，关云和吴氏与仲夏之际忽然死于大热，正当她亲人离世，孤独绝望之际，来了一位俊美的仙子。
这仙子说是从灵月仙宗而来，特来全她仙缘的：“你是不是恼恨那位失了约定，一直都未来看你？那就跟我去灵月仙宗学仙法，待学成回来，好好教训他！”
因此，关小樱便跟那仙子离开，去了灵月仙宗，至少能不那么孤独，淡化她父母离世的孤独之殇。
“等我学了仙术，一定回来教训你，你个负心汉！”
周云打了个喷嚏，对着东灵的方向掐了几下手指头，道一声：“对不住了！”
这九年，他一直未去关家走动，实在是不想牵扯凡俗太多因果。
若不是因为匪患的事情去过一次东灵，大抵都不会再认识关家的人，这缘分终究是太浅了，只能任它缘来缘去便好！
……
这匪患过后的第九年，也发生了几件跟周云有些牵连的事情，至少他认为有牵连。
比如李长生的去世。
曾经陪他寻仙数月的李长生，活了七十九岁，临死的时候还在城隍庙看守，忽然之间就落气了。
再比如，这一年，云门寺云慈长老圆寂，享年一百一十二岁。
这日正是云慈长老治丧，周云以故人身份前往。
来到寺门口，正剑云慈笑眯眯地对他招手：“周上神来啦！老衲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