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浔月伏在床畔睡着了,做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中她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挤挤挨挨的记者,她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
“焉小姐,请问您出演《他的世界》爆红之后,对这部片有什么想说的吗?”
“据说男主演廖凡宇与您同一届毕业,相必你们二人在演出过程中一切顺利吧?”
“听说女主角本来不是你,后来你是怎么争取到这个角色的呢?”
“焉小姐,能说说对廖凡宇先生的映像嘛……”
“……”
无数话筒怼过来,像红缨枪快要插进她喉中,焉浔月刚把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在腹中成稿,接下来关于私人的八卦问题如海啸般,扑面而来。
她感到一阵窒息,大脑哗的变成空白。
溺水般心慌意乱,却找不到任何一根稻草,她站在那里,分寸未动,也如同风雨飘摇。
画面一转,浓云翻转,大雨倾盆。
她站在公司楼下,翻遍手机也找不到给自己送伞的人。
眼见雨越下越大,明明身在屋檐之下,她却像一只无处避雨的雀鸟。
“在等我吗?”
一道好听的男声在耳畔传来,清润如玉环叮当响。
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安稳的落在头顶上空。
“妻主,是不是忘了景黎了?”
心脏猛的收缩了下,她脸上笑意渐次起,以为转身便能看见对方那张熟悉的脸。
谁料转身之后,空空如也。
连带头顶的油纸伞,也一并消失不见。
“景黎……”
曦光撒了进来,将她整张脸都衬得莹润有光。
眼底略带青色,看得出连日以来的辛苦。
焉浔月从梦里苏醒,她唤着裴景黎的名字,痛苦的嘤咛一声,好半天才扭动脖颈起身。
“啊,嘶……”
她仍然保持一只手扶着脖颈的姿势,睁开眼便与一双沉沉的双眼对视。
“妻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裴景黎眼圈红了又红,从床上扑到她怀里,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你知道吗……我翻过凰城,一路被侍卫追杀,我以为要逃出升天了,又落进了护城河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景黎带着浓浓鼻音说完,显然还沉浸在被追杀的惊恐之中。
怀里的妻主僵了一会儿,没敢吭声。
她家的娃是不是又傻了点儿?他们昨日明明是被一群老百姓追啊,哪里来的侍卫?
还有翻凰城又是怎么回事?这儿是宣锦城啊,再说他们什么时候翻过凰城了?
“景黎乖啊,妻主姐姐待会儿给你喝完药,你就不难受了……”
她跟平时一样,用哄小孩的语气跟对方说话。
“……嗯?喝什么药?”
裴景黎也一头雾水。
他把焉浔月从怀里放出来,一双深情狗狗眼快把对方脸上看出花来。
“妻主怎么说话怪怪的?”
焉浔月倒没觉得哪里怪了,只认为是小孩逃避喝药扯来的借口。
伸个懒腰站起来,“没有啊,不论景黎今天说什么,我都是要喂你喝药的!”
要换在平日,她背后肯定会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哼!”
可是今天确实有点怪了,这小孩一点情绪都没闹。
焉浔月只当对方刚醒来,还没恢复抗议的力气,自顾自出去熬药去了。
等她熬完药汤,准备好对方爱吃的蜜果,以及早饭喝的米粥时,推门却看见裴景黎已经收拾好床铺,穿戴整齐的站在桌前。
“妻主,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裴景黎神情有些严肃。
“好好好,我们先喝完药,之后妻主有大把的时间听你讲。”
看来小孩是换策略了,知道正面硬刚行不通,现在他想通过转移她的注意力,来达到拒绝喝药的目的。
“可是……”
“别可是了”焉浔月把托盘放在桌上,按住裴景黎坐在凳子上,不由分说,便吹了吹汤药,喂进他嘴巴里。
刚恢复神智的裴景黎哪里受得住她这般体贴,登时瞪大双眼,神情愕然的咽下了苦涩的药汁。
妻主……对他这般好,自己之前居然还错怪对方……
现在哥哥下落不明,好歹也性命无虞,可是妻主在各路追杀之下,还要来找他这个累赘,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裴景黎想到这儿眼圈又红了,闷闷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喉头一阵梗塞。
“…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药汤太苦了?”
焉浔月心疼的皱起眉头,自己也尝了一口,“还行啊,我在里面还放了些白糖,若不然更苦呢。”
“妻主,不苦。”
他嘴里说着不苦,一双漂亮的狗狗眼早已经湿漉漉了,焉浔月知道他是个嘴硬的。
见他今天这么乖,没等喝完药,就在途中在他嘴巴里塞了两颗蜜枣。
裴景黎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他记得自己从不吃甜食……妻主怎么突然像哄小孩一样对他了?
焉浔月见他吃了蜜饯也不喜,伸手探探对方的额头,又摸了摸手腕的脉。
奇了,明明一切正常啊?
她揣着疑问把药汤喂完,又自然的伸手端来粥碗,米粥的温度刚刚好。
正准备将勺子送进对方嘴里,陡然看见裴景黎眼中更深的惊疑之色。
这小子今天是不是有事儿啊?
现在连喝粥也这副表情,难不成是害怕她在粥里下药不成?
“妻主……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裴景黎有些不好意思,玉面染上艳色,在秋风乍起的清晨,于脸上点燃三春桃魂。
“好啊,景黎长大了。”
焉浔月没有拒绝,好不容易这祖宗摒弃了喂饭这个恶习。
可喜可贺啊!
本来是因为洛仙儿手受伤,又没人照顾,她便喂了几次,后来这家伙便争风吃醋起来,一喂就喂到了今天。
真是让她体验了一回无痛养儿是什么感觉。
裴景黎闻言,接过粥碗的手一抖。
喝完粥之后,见焉浔月自然的起身收拾碗勺,裴景黎瞳孔再次震了震,这些都是他的活儿才对!
“妻主……”
“嗯?”
焉浔月停下手,看着对方,突然想起饭前答应对方事情,于是又重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