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落翠院偏厢房,裴景黎站在窗前,看着屋顶上的泠泠月光,思绪若蒲柳飘荡。
没有人可以平静无波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另一个人拜堂成亲。
哪怕裴景黎在心中反复演练这种场面千万遍。
那股从四肢无骸聚集至心脏的酸胀痛苦,仍然深刻的发生在他身上。
搅得他不得好眠。
“景黎,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轻声呼唤。
“没有,妻主。”
闷闷不乐收回视线,房门被焉浔月推开。
她只着一身雪白里衣,四月天气回暖,夜风却依旧冷瑟。
刚进屋,抖抖索索贴过来,满身的冷气。
叫裴景黎想起窗外泠泠的月亮。
“你怎么来了?冻着了吧。”
这几日府里不容许他们哥俩去妻主房里守夜,焉浔月也不肯让几个嬷嬷进她的屋。
只得让她一个人睡。
裴景黎看着她瑟缩的样子,心疼之余又开始责怪她没有多穿件衣服。
“啊呀,我哪有那么娇气。”
焉浔月抬起脸,忽然把怀里的红衣捧到他面前。
看上去甚是宽大,不是她前两日定下的喜服。
“这是?”
焉浔月见他问了,嘿嘿一笑,将衣服递进他怀里。
“我偷偷叫人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跟我用一块料子喔。”
她乐呵呵的说着,满脸得意,似乎是在邀功。
一双璀璨的凤眸微微眯起,妩媚至极。
裴景黎看的一怔,愣神数秒才意识到对方为自己也做了件喜服。
手里拢了拢衣服,呢喃道:“妻主,这似乎,不合规矩。”
哪有娶正夫给侍宠做婚服的道理?
他纠结着不知该不该把衣服还给对方。
焉浔月见他居然这样反应,枉费自己一番心思。
干瞪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若不要,也没人配穿它,索性烧掉把。”
说罢,她伸手夺回衣服,大步向烛台边走去。
裴景黎连忙将她拦腰抱住,手臂收紧,气红眼睛的小兔子重新回到怀里。
“拦我做什么?给你又不要,不如烧了!”
小兔子仍在蹬腿要走,若不是裴景黎用上一成内力,早被对方挣脱了。
“我要我要,好妻主,别生气。”
裴景黎连声安抚。
听见他这样说,焉浔月稍稍平复下来,嘴巴仍然在大口大口呼吸着。
眼里亮晶晶的笑意此刻化成泪光。
每一眼,如同利刃,在他心上刻进一刀。
“我不要你安慰我才收下这件婚服,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主夫,你明白吗?”
话说到一半,声音接近呜咽。
连焉浔月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因为一点小事,又在他面前落泪。
这样的妻主真软弱,她在心里谴责自己。
眼泪还是这样汩汩流淌下来。
“妻主,对不起,对不起。”
裴景黎连带那件衣裳,一起紧紧用力拥进怀里。
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月挂树梢,除去偶尔树叶沙沙声,一切陷入安宁之中。
终于,裴景黎在她一哭二闹之下,换上那套婚服。
景黎长相偏向浓颜,骨相深邃,本就带着疏离气息,平日里多以墨色为主,因此给焉浔月的感受总像个冷峻桀骜的世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