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定看着这个少年,仅仅才几日,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来师父的担心是对的,这个家伙假以时日,必定不可一世。”
赵从定心里想着,但依旧不怕,眼下,张凌尘所显露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撼动他。
张凌尘收回龙栩,与赵从定对视片刻,回到地面,拉着彭自羽就往乾园之外走去。
先前挨打的那人如何还敢说话,要不是赵从定就住在乾园,刚刚张凌尘那道“川”字剑符,可能就打在自己身上了。
师兄弟二人并没有回主峰,而且来到后涯,在大娘经常来往的地方,一路向下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那间洞府。
张元元正劈着柴,背对着二人,却好像已然发现二人的到来。
二人还未从石阶走下,张元元却已开言。
“凌尘啊,这么快,就掌握剑符了?”
张元元依旧劈着柴火,手中斧头一上一下,地面堆满了劈好的木柴。
“这是哪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彭自羽有些以为,这后涯之下,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这是……”
“我是张七十的儿子,怎么,意外吧。”
张元元抢过话来,转身笑着说道。
彭自羽当然很意外,宗主大人,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但是在张元元这里,好像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当作回事。
“你俩上来,我这马上就收拾好。”
“大娘呢?”
张凌尘边往上走,边问道。
“母亲去乾园了,也不知道这几日怎么回事,去得很早来得很晚。还没吃午饭吧。”
张元元手上动作很快,一堆柴火已经堆放整齐,从水缸舀出一瓢清水,大口大口喝下。
张凌尘和彭自羽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的确,二人还没有吃饭。
张元元喝过水道:“你俩等着,昨日我抓到只特别大的青蛇,那肉香得紧,还剩半条,我去热一热,拿给你们吃。”
张凌尘不知为何,一来到这里,很是惬意不说,整个人都放松了。
彭自羽也不知道这些时日经历了什么,竟有点像自己那个师兄了,整个人显得很拘束,完全没有了当日那种神采。
“自羽,来到这里,不要拘束,元哥可好了。”
彭自羽回头看看张凌尘,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干嘛藏着掖着。”张凌尘笑道。
“我只是心里觉得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一样。”彭自羽看着张凌尘,眼神中确实有一丝疑虑一样。
“我理解你,你不像我,你有良好的家室,又被送到长生宗来修行,自然不像我这般不守规矩。”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过不了赵从定那一关。”
张凌尘一笑:“这些年,难过的关太多了,这次固然也很难,可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害怕。”
彭自羽似乎还想说什么,张元元已端着一盘蛇肉走了出来。
张凌尘确实感觉到一丝饥饿,递给彭自羽一块,自己则大口吃了起来。
“香不香?”张元元在旁看着,脸上有些期待。
“元哥烤的肉,必然是世间极品。”
张凌尘吃着,说出来张元元想听的话。
“哈哈哈,你呀你呀。”张元元大笑起来,转而看向彭自羽,打量一番,又对着张凌尘道:“你今天来,就是为这个小家伙吧。”
张凌尘正吃着肉,却不想张元元一眼看清他的心思。
“带他来,只是其中之一,我还有一事不解,前来请教元哥。”
张元元用一种很玩味的眼神看了看张凌尘,撇了撇嘴,双臂横抱。
“你守着张三福,竟然会有不解来问我?你小子,究竟揣着什么心思。”
张凌尘咽下一口肉,龙栩神剑出现在手中。
“自然是这把剑的事情。”
张元元看向那把剑,眉头有些微皱。
“凌尘呀,实不相瞒,我和母亲送你那根木头,并不是我们的主意。”
“当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也怕你不肯要,今天你专门为此前来,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说着话,张元元回过头,看向洞府。
“出来吧,我不想替你撒谎。”
“嗯?难道还有人?”
张凌尘说着张元元所看的方向望去,却见洞中走出一人来。
“何庆叔?”
“他怎么会在这?”
那日,张三福与何庆叔一战,不知为何,占了上风的何庆叔却败下阵来,让众人一直不解。
自那日何庆叔随衣怀嵩去后,此人再未有任何消息,却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大娘和张元元居住的地方。
何庆叔怀抱他那把赤焰。
“何师叔,你怎么会在这?”
张凌尘站起身来,看向走出洞来的何庆叔,脸上多少有些震惊。
“你能来,我便也能来。”何庆叔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坐在石凳上,将剑放在桌面。
“你不是,你,我。”
张凌尘有些语无伦次,他实在没有搞懂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什么?是不是想说,我明明是衣怀嵩的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或者你还想说,我们之间明明是死对头,却为何会送你泓栩树干?”
何庆叔依旧很是高傲,尤其是在这几个少年面前。
“是,我的确想不明白。”
“呵呵。”
何庆叔笑了笑,从头到底看了看张凌尘,从他手机拿过那把龙栩。
“真是把好剑!”
“还用得惯吗?”
张凌尘依旧一脸茫然。
何庆叔再次抬头看了看他,笑着摇了摇头。
“元元,告诉他,我是谁。”
张凌尘和彭自羽同时将视线看向张元元。
“嗨,他呀,他是我师哥。”
“师哥?”
“不曾听说元哥你,有师父啊,那么你,师从何人?”
张凌尘更加茫然!
“好了,别卖关子了。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衣怀嵩的人,让我暗中投奔衣怀嵩,还是你元元母亲的主意,其实,我师从春虚老祖,这些年,只为春虚老祖行走。”
“春虚老祖?”
“元哥,你竟然,师从春虚老祖!那你这辈分,岂不是要比自己父亲张七十还高?”
“张元元摸摸脑袋:“你也不要大惊小怪,春虚老祖非要认我当徒儿,和他张七十没有关系。”
张凌尘还处在震惊之中,突然想到什么:“所以,这把剑,不,这根木头,是春虚老祖给我的?”
“嗯,猜对了,正是如此。”何庆叔点着头道。
张凌尘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瞬间有很多信息涌上心头。
春虚老祖,可是天师亲传弟子,在这世上活了千年还多,修为之深,根本没有人知道。
曾几何时,春虚老祖作为世间至强之人,一人屠尽幽宗,那以后,便隐入北海,自己也只见过他一面,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
也不曾听说春虚老祖有过徒弟,外界也一直传言他从不收徒,可这里一下子就待着两个!
“那,春虚老祖为什么要送我这跟木棍。”张凌尘看向何庆叔,仿佛迫切需要知道答案。
“春虚老祖要做什么,我哪里敢问,只有照做。还有,我和元元这层关系,不能有其他人知道,你明白吗?”
张凌尘点点头:“那是自然。”
“行了,该让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要再有顾虑了,等七日之约一到,去好好对付赵从定就是了。”何庆叔将泓栩递回张凌尘道。
张凌尘仿佛还在震惊当中,默默接过剑去,收入识海。
“那,元哥,你那日对我所说的话……”
“自然也是师尊让我转达的。要不然,你能轻松掌握剑符?”
张元元抢先说道。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吃也吃饱了,该回去了。”
张元元站起身,端起盘子,自己又拿了一小块蛇肉,塞进嘴里,砸吧着嘴,仿佛的确好吃极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见张凌尘再次说话,张元元停下动作道:“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等你打完赵从定,带一坛好酒来,我便告诉你。”
张凌尘被噎在原地,眼神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他知道张元元是什么性格的人,终究没有再开口。
何庆叔拿起赤焰,插入后腰,拍拍张凌尘肩膀:“回去吧,有些事,我和元元也不知道,老祖做事,我们都看不懂,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时候到了,不用别的什么人解答,你自己自然会明白的。”
说着话,何庆叔转身离开,向着深林中走去。
彭自羽也楞在原地,这些事,让他也大感意外。
“小彭就留在这里吧,过几日,等他可以回去了我自然会让他回去的。”
张元元端着盘子走进洞内时说道。
张凌尘之所以前来,也正有这个意思。
自己今日再次闯下祸端,彭自羽的日子肯定会更不好过,除了张元元这里,再没有更好更合适的去处了。
“那,师弟,你就在此待着,等我打过赵从定,我带酒来,和元哥醉他一场。”
彭自羽当然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重重捏了捏张凌尘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张元元再从洞内走出时,手里拿着一件极为轻薄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个坎肩,通体青色,看起来凉快极了。
“这是?”张凌尘问道。
“师尊送你的礼物,我自是拿不出来,那日骗了你,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件衣服,虽没有泓栩树干贵重,可也是天师传下来的虎皮青丝胸甲,正是你整日修剪的那虎松一根一根抽了丝,在火中炼化三月,裁剪编织好后,又拿清油浸泡数十年制作而成的,张七十想拿这个巴结我,可我留着没用,送你了!”
“这,不合适,元哥,我不能收。”
“你看你看,又跟我客气,早就说了跟我不要客气,你这样,我可不高兴了啊!”
张凌尘知道张元元做出决定的事情,必然不会改变,索性收下。
他自己修剪那么多棵虎松,虎松之坚硬柔韧,也就比不泓栩差一些。
这青甲摸着质地柔软清凉,完全看不出来是件胸甲。
“你马上就要和赵从定交手了,要知道这次可不像之前的陪练比试,那坏小子要真动杀心,这青甲可保你无虞。”张元元将手搭在张凌尘肩上,语气有些严肃。
张凌尘只觉手上物件更加沉重,内心也更加沉重,张口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元元打断。
“好了,不要墨迹了,该回了,等你好消息!”
张凌尘知道多说无益,再次看看彭自羽,转身径直离去。
没用多久,张凌尘回到神山主峰。
师父给他安排的新屋子也已打扫出来,三娘和九宝儿正替他收拾着铺盖细软。
见他回来,九宝儿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仿佛兴奋极了。
看起来,乾园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又一次传遍神山了。
三娘快速将手头事情收拾完毕,看着张凌尘手上那件青甲,当然明白这青甲从何而来。
“元元那孩子,也很大了吧。”良久,三娘才问道。
“是呢,他个子很高,比宗主还要高,也很壮实,力气大得很。”
张凌尘说着,却发现三娘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是啊,当时他也还那么小,姐姐要是为我出了头,元元可怎么办。”
三娘嘴里自己念叨着,先前对自己姐姐的恨,在两个人接触前嫌以后,又变成了自己心上的负担。
“三娘,大娘和元哥都是特别好的人,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三娘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当然知道这青甲是作何用,先前还怕张凌尘真的死在赵从定手里,可只要这青甲在,想要张凌尘死,除非他衣怀嵩亲自动手。
“好了,你俩待着吧,我去小灶给你们弄点吃的,正长身体呢,可要吃好了。”
说着话,三娘走出门去。
九宝儿见三娘出门去,将张凌尘拉到床边,一脸的古灵机怪。
“快,把它吃了。”
九宝儿从袖中掏出一粒黑色丹丸来。
“这是什么?”
“哎呦,你别管了,快吃了。”
张凌尘还想问清楚,九宝儿却已将丹丸送进他嘴里,这丹丸入口即化,迅速重进五脏六腑,张凌尘只觉身体好一阵燥热,识海中的大火瞬间烧上天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烧毁一样,甚至泓栩神树都往上长了一截。
张凌尘当然知道九宝儿不会害他,可还是想知道她究竟喂自己吃了什么。
“这什么灵药,烧死我了。”
“这可是宗主的避月千蓟丸,一千株玉蓟才能制成一颗,而玉蓟一百年才结一次,可珍贵着呢,据说有重塑识海之效,对于修行者来说可瞬间吸纳成倍元气,扩大识海,整个神山也才三颗呢。”
“那你从哪得到的?”张凌尘闻听此丹如此珍贵,自不是九宝儿可以轻易得到的,不解问道。
“嘿嘿嘿。”九宝儿清灵一笑。
“据说这是宗主为了缓和咱们和衣怀嵩的关系,专门给郭垓准备的。宗主原想着等你和赵从定一战以后,由爹爹亲自送给郭垓,今天才拿了来,就放在爹爹屋子里,我趁他们不注意,去后厨拿了面团抹了锅灰,偷换来了。”
张凌尘只感觉眼前瞬间一黑。
宗主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却没想到着了九宝儿这小丫头的道了。
这回,衣怀嵩怕是憋着再大的劲,也要把自己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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