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千门万户,纵屋横河,拱桥商铺,无不渗透着古色古香的繁盛,城内花树尤多,每逢花开时节,城内香气四溢,花瓣飘飞,文人墨客到此,皆是赞叹连连。民间更是流传着一句广为人知的佳话:北有青凉,南有苏杭,而这“青凉”的“青”,指的便是青州。
青州城内大户不少,巨户却只有一家。李家,家主名唤李延东,江湖人称“刀下鬼”,一口环首刀耍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小有威名。
此人本是个江湖浪荡子,仗着还有几分义气,招了不少弟兄,在青州城郊外,干起了烧杀抢掠的勾当,凶名远播。
李延东这一闹,可惊动了当地的地头蛇&
张六八指着少年的鼻尖,嚷道:“死东西!你叫谁老乌龟呐!”
少年吐了吐舌头:“不叫老乌龟难道叫老王八吗?”
张六八怒不可遏,抬起右腿,脚掌对准少年脸颊,叫道:“死东西!你他妈再叫一个试试!”
“我该叫你老乌龟呢,还是叫老王......”
少年还没说完,那停在半空的脚掌已向他脸颊扑来,就在这时,少年忽然嗅到一股恶臭,脸色骤然大变,他这才注意到,原来最大的威胁不是脚掌,而是黏在鞋底上,那被踩成薄饼状的便便,其上正有两只苍蝇正环绕着它翩翩起舞。
少年慌了,他知道,李府内粪便处理还是极为干净保守的,可是他想不到,张六八去哪找来的“秘密武器”?难道是他自己......造的?!
少年胃液已开始翻腾,他不敢再想下去,直到方才,他才彻底领悟到“无形之刃,最为致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少年屏气凝神,微微侧身,极为惊险地躲过致命一击,两只苍蝇自他脸旁“嗡嗡”飞过。
少年快速捏住鼻子,趁张六八单腿着地,一把抓住他的左腿,猛地一拉,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张六八被掀倒在地,那“秘密武器”也被甩飞出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云天行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呼喊。
“咦,有东西飞来了。”
“那是什么?”
“好像是只鸟。”
“哪有这样的鸟?”
“是不是鸟抓住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给老子滚出来!你奶奶的!谁这么缺德!”
张六八被掀倒在地,先是屁股着地,一时没爬起来,王八似的胡乱蹬了几下,这才一个轱辘滚起来,指着少年连连倒退,手臂抖个不停。
“云天行,你这死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摔老子,你给老子等着,看少爷怎么收拾你!”
少年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张六八:“别以为李少爷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老乌龟!”
“老......我......好,好,好,你给老子等着!少爷在前庭院等你,你这死东西可别不敢来!”
张六八还想骂几句,见少年正向他走来,生怕又要挨打,吐了口唾沫,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逃了。
望着张六八逃跑的滑稽样,少年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些许无奈和忧伤,他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廖远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云天行啊云天行,难道你终其一生就只是个奴仆吗?枉你自命清高,什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有屁用!还是趁早跟张六八学拍马屁吧,好歹是一门学问,马屁拍好了,说不定可以尽早摆脱奴仆的身份,到时再清高也不迟呀。”
想到此处,云天行低头向自己的衣着看去,老旧的麻布衣衫已被补丁大军攻占,两条裤腿依旧在争着长短,就连破布鞋里的大脚趾都要抢出头来争个高下,又四下一望,豪华的马厩,峥嵘的杨柳,还有几株欲死还不死的野菊。
“呵呵,这打扮走到街上恐怕会被拉去加入丐帮,而且职位绝对不低,至少应该是个长老,还是去学拍马的好。”
他自嘲一句,又连忙摇头:“呸呸呸!我怎能生出这种想法,张六八真是害人不浅,我云天行岂能学这拍马小人,可不能忘了父亲的教诲。”心中默念一会,待邪念去净,才挤出一丝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云天行吟了一句诗,挥一挥衣袖,昂起高傲的头颅,向府中前庭院走去。
张六八的拍马对象是李少爷,李少爷是李延东的独子,名为李少阳。
平日里,李延东和李夫人对他溺爱有加,李府中除了李氏夫妇二人,他说“二”,没人敢说“一”,他说吃橘子,你就得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剥好,递到嘴边,还得喊一声“爷,您吃橘子”,要是招待不周,直接大耳刮子招呼,当真是骄横跋扈的“小皇帝”。
在李府,奴仆没有尊严,尤其像云天行这样的清高奴仆。想在奴仆中当君子,总是要额外享受些特殊待遇的。
云天行不敢怠慢,加快脚步,穿过数条游廊,绕过十数栋建筑物,来到通往前庭院的一条直道上。
“云哥,云哥……”
刚过转角,云天行便见一名婢女急匆匆跑过来,面上带着惶恐和不安。
婢女们对他还算客气,平时也会喊他一声“云哥”,当然,这与他经常帮忙干重活是脱不了干系的。
“云哥,你,你快些过去吧,李少爷他……”婢女喘着粗气,声音有些急促,但更多的是恐惧。
“我这就去。”
云天行紧跟着婢女,快步向前走去。
道路两旁栽种着不少名贵花木,以前每当他经过这里都会刻意慢行,边走边欣赏,但眼下却没这份心情了。
一路急走,当距拱形门还有两丈时,只听见“啪”,一道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云天行脸色一变,心想:“麻烦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