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渔夫、妻子、医生

浓重的污染气息令人头晕目眩,肖恩立刻就抓住了胸前的镜面扣子。

里面藏着朱朱和肖慈,刚才肖恩往颠倒之地去的时候摘下来给了莫扎,这才刚拿回来。

渔夫掏出来的那几样东西,在场的只有洛希和谢里尔真正不会被影响,莫扎和肖恩则是被污染惯了,所以也无所谓。

但朱朱和肖慈不行,尤其是后者,一旦有污染气息蔓延进入镜像空间,哪怕只是一点,也会让肖慈发生可怕的变化。

他当即便皱眉呵斥道:“渔夫先生,你这是要给我东西还是要害死我?”

渔夫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看,这才意识到了过来。

他连声抱歉,掏出一张破烂的油纸将那几样东西都包在了一起。

污染的气息瞬间就不见了。

肖恩和莫扎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能够阻挡污染气息的,要么是足够长的距离,要么是足够厚的混凝土墙壁,要么是空间系的遮蔽——后两者也依旧会有一丝气息泄露的可能。

一张破烂的油纸,甚至边角还露出了很多缝隙,居然能够将污染气息这么重的几样东西全都掩盖住。

能够掏出这么多被污染的道具,渔夫在变成这个状态前至少是深红中层,而在那张油纸掏出来过后,肖恩就换了个评价。

渔夫至少深红巅峰。

然而,对方正在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习惯了,我忘记了这东西会对别人造成影响……我真的没有恶意,对不起,对不起。”

自身一点污染的气息也没有,却习惯了污染道具的存在……

肖恩现在也有点摸不准渔夫的底细了,假如对方只是一个执念形成的特殊幻影,那就不应该保有这么多污染道具才对……

可如果只是一个失去力量、活得很长的活生生的人类,也顶不住这么多污染的侵蚀。

他刚刚已经确认过了,渔夫本身并没有可怕的力量……肖恩尝试欺诈渔夫,然而欺诈之心那种隐隐提示出来的代价却非常小……

连精英级都不如。

而在他尝试欺诈渔夫手中的船锚后,欺诈之心却提示他,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在没有辅助的情况,这证明那根船锚至少是深红上层的道具,而且年代久远。

很矛盾……

渔夫依旧在那里道歉,似乎非常担心肖恩不肯帮助他。

肖恩思索片刻,对着渔夫说道:“怀表再给我看一眼。”

渔夫立刻大喜,他哆嗦着又打开怀表,灯塔正在对着某個方向闪烁。

不是灰海的深处,相反,往边缘地带去了。

下定决心,肖恩把其余人喊道一边:“你们先走,按照既定方向去,如果要去的地方不远的话,我绕个路多走几天就能和你们汇合。”

“你要一个人跟他走?大哥,你太不懂事了。”莫扎当即出声道。

肖恩翻了个白眼,将镜面扣子摘下递给他:“别废话,我能跑路,万一有大麻烦带着你们反而是累赘。”

他有澪十三那儿得到的逃跑能力,一个人行动反而更方便安全。

那块怀表肖恩必须要拿到手,那是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污染……

他是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的人,身边几个人都知道。

沉默片刻,洛希率先往飞行器那儿走去,临走之时她转过头来认真说道:“你还欠我好多东西呢,而且我急着回家,所以不会等你很久的。”

肖恩咧嘴一笑:“看样子伱快爱上我了。”

洛希冲着做了个发怒的表情,但语气意外地柔和:“我时间不够,早点回来。”

“好了,知道了。”肖恩挥挥手。

镜面扣子里,肖慈蹦了出来。

她把嘴里含着的棒棒糖掏出来,犹豫一会后直接塞进了肖恩嘴里。

在肖恩惊愕的目光中,她认真说道:“你欠我一根棒棒糖……”

说完,她踮起脚尖蹭了蹭肖恩的肚子,再度回到了镜面空间中。

肖恩微微扬起一下嘴角,随意地挥了挥手。

飞行器远去了,只留下了肖恩和渔夫,当然,还有一架小型的飞行器。

肖恩拉开舱门坐进去,他招招手:“走了,渔夫先生,算你走运,一年一度的肖恩做好事环节又来临了。”

渔夫连忙坐上来不住道谢:“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恩情,肖恩先生。”

“确定就是按照灯塔指引的方向走?”

“没错没错!”

“走了。”

烟尘散去,灰海再度宁静起来。

不远处,颠倒之地中央的神殿入口,一连串的铁链声响起,渐渐地又消失不见。

……

“深渊的父神和母神,祂们的名不可颂念,深渊之子更年轻也更喜欢闹剧,在犯下弥天大错后被父神和母神关押在十万米的海底峡谷之中,祂渐渐影响了这片灰海,而灰海上的子民也开始颂念祂的名字——潜诱者高訽。”

小型飞行器掠过灰海,渔夫一边小心谨慎地盯着怀表(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一边给肖恩讲述他所有的记忆。

渔夫遗忘了许多事情,包括他的名字,不过他倒是还记得自己曾经供奉过的神明和一些仪式。

废土之上,各种版本的神明并不少见,不过尊名这么古怪的肖恩倒是第一次听说。

越没有希望的地方越需要各种信仰,天堂城其实并不例外——只不过,从底层开始传播的信仰遇上了不讲理的【金鬼】。

早年开始,【金鬼】的地盘上就不允许传教的行为存在,肖恩开始管事之后,更是严加打击。

【金鬼】为天堂城的发展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假如城内有信教者的存在,他们就会把这些归功于他们乱七八糟的主了,肖恩不乐意,就这么简单。

至于这个潜诱者高訽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按照渔夫这两天说过的话来看,这位所谓的神明倒是的确有些威能。

至少肖恩之前没听说过有什么神明可以复活一个死去的人。

事实上,肖恩看过的资料里就显示,有不少所谓的神明其实就是末日之后最早一批出现的强者,大多是深红。

他们已经掌握了各种奇异的能力,而从管理废土之上的居民来看,信仰要比制度好用许多——正好还有现成的背景。

“因为你们的贪婪惹怒了神明,所以才会有末日降临”巴拉巴拉之类的。

所以,肖恩对渔夫口中的高訽还是持怀疑态度。

扫了眼灯塔,确定没有偏航,肖恩随口问道:“我倒是一直很纳闷,在你去搞定那个求子的仪式时,你实力不差吧?你妻子怎么会溺水身亡呢?”

渔夫露出了悔恨的表情,他悲伤地说道:“我沉浸在了仪式之中,却忘记了当天是海浪最大的一天,我的妻子只是个普通人……”

肖恩微微眯起了双眼,普通人?

他看了眼渔夫,没有提出自己心头的疑问,而是换到另一个话题上:“那你复活你妻子的仪式都还记得吗?”

渔夫有些痛苦地晃了晃脑袋:“细节记不清楚了,但在印象中,我需要向潜诱者高訽大人献上禁锢的渔网、海兽的悲鸣、蔚蓝的财富、水手的宝物,最后推开黑暗深处游动的大门。”

“这么抽象?具体要献祭什么?”

“不记得了……”

肖恩琢磨道:“你说你成功了,你妻子复活却离开了你,她说什么了?”

渔夫抱着头又开始哭了起来:“她说,她不恨我,但她不是原来的她了,我也不是原来的自己……然后,然后她就远走高飞了!”

“之后你就没印象了?就搁这摁捞你媳妇?”

渔夫擦了擦鼻子,苦涩地点了点头。

“我想找回我丢失的力量,找回我的船……去找她。”渔夫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怀表,“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这是我们制作组丢仓库里的东西……肖恩默默吐槽了一句。

这个故事里面的疑点太多了,不说别的,渔夫的妻子会是普通人?

不过,肖恩没有多问,只是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天一夜,小型飞行器的速度更快,已经可以看到渐渐变白的沙子,这证明他们已经来到了边缘处。

肖恩在脑海里回忆着地图,发现这里是一片空白地带。

灰海那么大,不可能边缘处都有人,空白地带到处都是。

突然,肖恩看到,灯塔闪烁的频率明显提高了许多。

虽然看不到灯塔,但渔夫似乎能够感应手中怀表的一些状态,他立刻大声道:“有、有反应!”

肖恩点点头:“灯塔闪得更快了。”

“先生,先生,请再往那个方向去,快一点!”渔夫焦急地说道。

肖恩没说话只是拉大了油门。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一大片隆起的黑色礁石,很高,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

渔夫着急地下了飞行器,他还不忘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对这里有印象!这是我曾经呆过的地方,我要去看看,肖恩先生请你等我一会,注意安全。”

说完,他便手脚并用地往那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方攀爬而去。

乐得不用冒险的肖恩先环顾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便在周围查看了起来。

突然,他定住了脚步,将目光放在了黑色礁石的底部。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吹散一些风沙。

一片灰白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大片贝壳,早已风化变成化石的贝壳。

贝壳白生生的,看得人心中有些烦躁。

“这地方,以前还真特么是海?”肖恩惊讶道。

他蹲下去,突然,化石贝壳们像是一下子活过来了似的,它们竟然一个个颤抖起来,就像是在海中游泳一般。

一股浓烈扭曲的拉拽感传来,似乎要将肖恩拉入早已不见的海底。

不过,肖恩只是微微眯眼。

在飞升种子的强化之下,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强大了许多,更何况,他本身的两个异能也能为他带来大量精神力的增幅。

轻轻挥手,肖恩就斩断了自己和那股扭曲拉拽感之间的无形联系。

“还真有古怪的地方……”肖恩嘀咕道。

游戏里,灰海的设计还在开发之中,不过,颠倒之地的副本中的确加入了神秘学和克系的元素,这地方有这种诡异的情况在肖恩的意料之内。

肖恩又看了一会,他发现,这片贝壳并不是在可以拉拽自己,这只是一种触发式的吸引力。

“按这个联系来看的话……”

肖恩抬头,很快就在上方不远处的礁石缝隙中看到了东西。

那是一个卡住了的漂流瓶。

“看样子真是海……”

肖恩纵跃几步,将漂流瓶拿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瓶口早该风化的木塞却保持着古怪的湿润,其中的羊皮纸似乎也完好无损。

小心地拿出来展开,并未有怪事发生。

上面的字体很是娟秀。

“五月十五日,阴天。”

“今天的浪很大,祈祷你早日归来。”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个仪式似乎并不该进行下去……”

“可我好像又不该直接对你说……毕竟你那么想要一个孩子……”

“今天吐了些鱼虾出来,我以为是怀孕了想去找医生,但医生竟然在一个月前就搬离这个岛了。”

“后来,岛上的巫师告诉我,我只是身体不舒服,她给我开了药,喝了之后肚子疼了很久,但第二天就不再呕吐了。”

“想你……”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但肖恩却惊讶起来。

光看这个口吻……怎么这么像是渔夫的妻子呢?

正思考着,突然,高处有男人大哭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了。

是渔夫。

犹豫片刻,肖恩调整一下手柄,确保有任何危险自己可以直接跑路后,便悄悄地往礁石上方去了。

距离近了,渔夫的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

“医生,我们认识啊!我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但你肯定记得我!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钓的鱼送给了你……求你了,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吧。”渔夫大哭着恳求。

突然,哭声一下子消失了,渔夫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你、你……”

另一个和渔夫声线相差不多的男人说话了:“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妻子,回去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不、不……医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渔夫似乎看到了一张非常恐怖的脸。

医生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怨毒:“你在问我吗?我说了,我不认识你!滚!”

“我、我……对不起……”

渔夫似乎终于放弃了。

肖恩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渔夫,对方甚至没注意到没刻意隐藏的自己。

渔夫在悲伤又惊恐的自言自语:“医生……为什么你变成了这种可怕的模样……是谁害了你,又是谁让你不敢说出真相……”

渔夫离开了。

可怕的模样?医生?

但漂流瓶里,医生似乎已经离开了?

想到这,肖恩走出礁石,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面孤零零的、光秃秃的镜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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