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非同小可。
此处为四姑山下,乱葬岗旁,出现一个人或许并不足为奇,只是这一路梅林相伴,她竟忘了此间阴森。
这人摸着浑身冰冷,不知在此躺了多久,想是也没气了。
又是个孤魂野鬼。
苏秋雨无暇顾他,转身要走,突想到这人身上的狐裘值些银钱,自己此刻身无分文,若要再想办法进宫,总要有些钱才行。
不若取了他的衣裳。
便跪地祷告道:“这位实在对不起,多有得罪!等有一日我大事定矣,定多给你烧些纸钱。”
一边嘴中念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扯衣裳,拉扯之下却突然听到一丝微弱的低吟。
她低下头,果然那声音是地上的人发出来的!
苏秋雨颤巍巍地一把伸了手,想了一会到又将这人翻转过来,瞧不清相貌,只觉得脸如衣裳一般白得透明。
而低吟声已消失了。
她等了一等,到底伸出手来,伸到他的鼻端,果然一丝微弱气息,暖暖地吹着自己冻得冰冷的手指。
这人居然还活着!
苏秋雨欲缩回手,哪知手却被人一把扯住!
那人的手也冷的像冰一般,紧紧地钳着,苏秋雨用了好大的力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苏秋雨迷迷蒙蒙中瞧见那人双目似乎微睁一条缝,嘴唇翕动。
她侧耳凑上前去,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此处天寒地冻,竟又开始下雪。
雪花夹着花瓣片片飘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
一时梅香四溢,寒风裹面,雪粒子落在冻得发麻的脸上,已是失了知觉。
苏秋雨瞧了瞧他,到底叹息道:“瞧你伤的不轻,想必也没救了,我此刻自顾不暇,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衣裳自然也不要了,抬脚要走。
却不知那人突然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苏秋雨生生撞在一株梅树上,撞得腰腹生痛,方要破口骂人,才瞧见身后吱呀一声响叫。
一只双目黑溜半人高的东西,正好落在她方才所站之地,正正扑了个空。
苏秋雨一惊,努力眯眼去瞧,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豹子财狼?瞧这大小,似乎是雪貂?
那东西扑了个空,龇牙嘶叫一阵,立时又转头对她冲来。
苏秋雨无语,明明地上躺着个不会动弹的,这傻东西怎么光盯着自己?
想着手中却未闲着,长针出手,还未刺入那傻东西的咽喉,谁知这东西却顿在了半空中。
地上那人手中一柄锃亮长剑,对着那东西穿胸而过。
殷红的血落在雪地之上。
苏秋雨不知为何,感到此刻双目中分明瞧见这个年轻男子,长发如瀑披散,在白雪红梅中肆意飞扬。
当真是美景无双。
只是瞧他如此准头,她毫不怀疑,若是方才自己当真生了其他想法,想必此刻那长剑,贯穿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哪知这人威武不过一刻,便顿了顿,长剑踉跄脱手,居然晕了过去。
苏秋雨远望四处,四野茫茫,毫无人迹。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她,还有这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雪下到半夜,却越来越大。
苏秋雨揉了揉眼,透过石缝张望,瞧见外头鹅毛飞雪,天地俱都白茫茫。
她莫名其妙被王忠信带来此地,想必他是动了杀心,难道是那日在辛者库的事被他发现了端倪?
不,若是发现了端倪,该直接抓了她便是,何必偷偷摸摸运到宫外来处置?
只是如今出了宫,想要再入宫去司衣库便难如登天。
好在她已得了一丝玉佩的消息,短时间回不去,也便罢了,后面再想办法入宫吧。
况这广阳王住在宫外府邸,行事或许更方便一些。
想了半晌,到底双目充血,又兼疲惫困顿,使力揉了揉,感觉到紧挨在身侧的人呼吸间微微起伏。
此处山洞极为狭窄,人在里面只能蹲坐着。如今两人在里头,只能紧紧挤在一处,没有半分空隙。
她身量小,蜷缩在里面无甚要紧,只是这个昏迷的男子,她好不容易运了过来,又费了好大的劲才塞进如此狭小的洞里。
外头冷风嗖嗖,她搬了许多石头将洞口勉强垒住,依旧抵挡不住寒风料峭,从所有的缝隙里钻进来。
苏秋雨虽然穿的多,也是冻的有些瑟瑟发抖。
好在这人的大氅格外宽阔,又很保暖,在雪地里半日也未湿,苏秋雨索性扯过来,两人当被褥一般地盖着。
半梦半醒之间,她却感到身侧昏睡的人浑身发起抖来。
震动的身后的石壁都似发出簌簌的声响。
苏秋雨困的不行,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寻摸着伸出手,对着那雪白的脸探手一摸,掌心滚烫,竟是发了烧。
却听这男子口中断断续续溢出词来:“冷。”
这人不知伤了何处,这许久时间只一径昏迷着。
如今不想又发起烧来,这可棘手。荒郊野岭,大雪满山,何处能为他去寻药?
苏秋雨感到他紧缩成一团靠在一侧,心中却无端生出许多迷惘。
似乎在久远的记忆里,也曾有谁这般过。
只是她一向将过去的记忆藏得极深,少有想起,不过闪了个念头就摈弃了。
此刻两人在这荒山野岭,白雪天地,共处了一个山洞,似乎又是同病相怜。
她突然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此处。
或许能救上一救。
想了想,伸手从石头缝里往外一探,便抓了一把雪,一把便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男子本就叫冷,被这冰雪一激,更是缩了缩,又一径地叫冷。
苏秋雨身上衣裳虽然穿的厚,她却没有舍己为人的打算,干脆伸出冰冷的手,索性想将他抱在怀里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