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丢手绢

/文:青梅酱

玩家们只感到作用于他们的身上。

伴随着一股无法控制的强大电流直冲头顶, 等终于反应过来,文翁已经忍不呕了起来。

费莹的脸色也非常的不好看,屠舒怀, 结果刚一伸手就落了个空。

等回头看去的时候, 只见屠舒怀已经撤到了旁边, 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神态间满是她无法读懂的表情。

费莹十分茫然:“屠姐, 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屠舒怀此时的心情确实相当复杂。

有怜悯, 有同情,有悲凉,但同时也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她刚刚拉上费莹一把, 完全是出于这几天下来并肩作战的队友情谊,但是在暂时的感性之后, 还是已经快速地恢复了冷静。

即便有些不忍心,屠舒怀还是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口:“费莹你,刚刚是怎么跑过董宰的?”

“怎么跑过?”费莹显然还有些晃神, 下意识地重复了一次后才回答, “就是他突然把手绢丢给我,让我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就是拼命去追,没想到的是最后居然真的被我给追……”

说到这里费莹豁然噤声, 显然也意识到了屠舒怀这样提问的用意。

愣了很久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显然对于这背后的假设完全无法接受:“不, 不是的,不要怀疑我!当时我只是想着不被赶走,不想死, 真的是拼尽全力才追上的他,真的……真的!你们想啊,如果我真的是鬼的话,董宰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叫出声呢,他应该早就喊出来了,对吧……对吧?!”

然而这样的话语落下,回应她的只剩下周围一片的死寂。

浓烈的血的味道还漂浮着,让这样的氛围显得愈发的森然。

这显然也让费莹感到愈发的绝望,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不是鬼啊……我怎么可能是鬼,我明明是跟大家一起进的这个副本,怎么可能……真不是我,不会是我,不会……”

所有人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她。

虽然同为玩家十分懂得这种忽然被告知自己其实已死的绝望,但此时此刻与之相比,对他们更为重要的是终于找到最后一只鬼所代表的意义——只要再次投票顺利,他们不需要熬满8天,就可以顺利通关离开了。

这样的情景,让直播间里的玩家们也感同身受地十分唏嘘。

弹幕顿时一片奔涌,有同情费莹的际遇,有感慨这个让玩家死后还不安生的副本设定,更多的人则是在赞许屠舒怀这几个玩家的敏锐直觉,至少没让这只鬼给蒙混过去。

副本里屠舒怀没有忍心再去看费莹的表情,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一贯利落果断的作风:“明天的投票,大家应该都不会有其他意见了吧?”

池停点了点头:“当然。”

虽然人在濒死关头爆发的潜力是无限的,他也看过了太多的奇迹,但是当董宰在今晚选择了费莹时,摆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都摆出了同样的生死抉择。

费莹能爆发潜力,董宰显然也不可能抱着玩玩的心态,以这两人悬殊的体力而言,这确实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强行解释的结果。

很显然,董宰这样突然的做法,让鬼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毕竟费莹身上已经有1层印记了,不管叠满3层印记之后鬼会不会像玩家一样被“赶走”,百分百曝光的身份都已经注定让它没有了选择了余地,只能冒险去赢下这场游戏之后,再试图用说辞蒙混过关。

而费莹所说的董宰在游戏过程中没有揭破鬼的身份这一条,确实算是其中的一个疑点,不过对此,池停更偏向于在丢手绢的过程中,鬼作为这个副本的原住民本身就自带隐藏自身身份的优势,这也正是它愿意去赌上这一把的最主要原因。

至于具体是怎样的优势,恐怕也只有参与过的董宰知道了。

文翁没有其他人这些弯弯绕绕的脑子,只能听什么就是什么,此时下意识地跟费莹保持了一段距离,才渐渐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所以说,最后一只鬼终于找到了吗?”

“等明天投票结束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是继续完成第二轮的游戏吧。”池停说着刚要起身,手腕忽然间被旁边的人抓住了,奇怪地回头看去,“怎么了?”

月刃把他又按回了座位上才松手:“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原先那个传手绢的计划未必真就那么的有意思,我觉得,你可能可以换上一个更合适的传递目标。”

虽然之前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池停很清楚,月刃其实是知道他今晚打算把手绢丢给那个小女孩的。

在第一轮游戏开始之前,这一点算是在他们之间达成了共识,也正因此,月刃在这个时候突然表达了反对,虽然让池停稍微有些惊讶,但也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在他们先前的观念里,认为接下去需要面对的应该就是那些鬼。可现在董宰的死亡经历已经告诉所有人,这个游戏一旦失败,所要接受的惩罚是来自于一种未知的不可抗力,这在无法确定能否在女孩手中赢得游戏的情况下,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一次豪赌。

所以说,这男人现在算是在关心他的安全吗?

池停默默地瞥了月刃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果改变计划的话,我应该选择谁呢?”

他摸了摸下巴,神态间隐隐有些苦恼,思来想去,余光稍稍瞥过最终看向了崩溃跌坐在地面上的费莹。

像是捕捉到了他的想法,站在圆桌上看戏的兔绅士忽然开口提醒道:“为保证公平性,刚刚在第一轮游戏的传绢人跟接绢人也同样不参与到下一轮游戏当中,请注意不要把手绢丢到他们的身后哦!”

董宰已经死了,所谓的“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兔绅士这样的语调像是对现场的混乱而感到幸灾乐祸,而伴随着月刃瞥来的一眼,又顿时噤了声。

“那就是也不能传给鬼了。”池停感到更加遗憾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月刃忽然说道:“既然真这么犹豫,不如干脆传给我吧。”

池停回头看了过去,顿了一下道:“突然间发什么疯?”

“不是说让你换一个更合适的选择吗,怎么就发疯了?”月刃对上池停这样的视线不由轻笑了一声,神态间看起来也非常无奈,“你看看,我难得发自内心地想做一做善事,你又不愿意相信。我身上刚好还一层印记都没有,而且今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在游戏结束之前见识一下那所谓的鬼,难道不是怎么看怎么合适吗?”

池停没接话,垂眸看着月刃,像是想要审视这样的说法中到底有几分的真心实意。

月刃在这样的注视下微微仰身,舒适地靠到了椅背上,语调不动声色地拉长了几分:“放心吧,这次绝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不是一个考虑任何人意愿的人,这一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我自己真心实意地想要这么去做。”

他的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这是你一贯的作风没错吧?而现在池队,我就是突然想要你的手绢了,就这么简单。这次,是我自愿的。”

短暂的沉默后,池停道:“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他从位置上站起身,脚步刚刚迈开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谢谢。”

这样两个字落过耳边的时候,让月刃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住,但也只是不易觉察的转瞬之间就已经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态。

他看着池停去兔绅士的身边取回了寄放的那条手绢,最后在心里低低地“啧”了一声。

只是道谢的两个字,态度又是这样的过分客气,可他心里却是有种莫名的开心是怎么回事?

今晚的第二轮游戏正式开始。

因为董宰凄惨的死状,让身上已经拥有一层嫉妒印记的文翁极度紧绷。

直到清晰地听到脚步声从背后路过,伸手确认了一下身上并没有多出的手绢,他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另一边,屠舒怀也同样紧张地留意着池停的位置。

让她十分惊讶的是,并不像其他人这样一圈又一圈地试图扰乱其他玩家的判断,池停第一圈从他们背后经过之后,似乎就在某处直接停下了脚步。

池停站在月刃的椅子背后,将手绢放了下来。

而就在旁边的那个位置上,代替他坐在那里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幅丝毫不显得惊慌的样子。

视线对上,池停还朝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才不急不缓地重新迈开了脚步。

小女孩正下意识地要追随池停看去,只听身边忽然间传来了一个恍然的声音:“原来你长这样啊。”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了月刃仿佛研究稀有物种一般打量的动作。

这个人的举止显然比池停更加奇怪,接到手绢之后非但没有半点要追的意思,反而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更加的僵硬,过了一会儿,如以往般做了个自认为十分吓人的表情。

月刃觉得更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可爱的。”

小女孩:“…………”

好在这样的研究并没有进行太久,等到池停一圈走完回来之后,月刃识趣地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站一坐的两人交换完位置之后,“啪”地一下,大厅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这时候月刃转头看去,只见原先坐在池停位置上的那个娇小身影再一次地不见了踪影。

“还真见光没啊。”月刃的语调感慨,对今天自己临时做出的这个决定也感到愈发的满意,“还好趁着副本结束之前接了次手绢,要不然连鬼都没见过一次,那这个副本就真的是白来一趟了。”

“……”池停无言以对地瞥了他一眼,问,“你现在统计面板上什么情况?”

月刃确认了一下:“两层嫉妒印记,没错。”

池停点了点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那么,祝你晚上好运。”

月刃也站起了身:“我也十分期待,毕竟,这将会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这番话,倒是让池停迈开的脚步微微一顿,看了一眼还缩在那里泪流满面的费莹,像是在确认什么地问道:“你觉得,游戏真的会结束吗?”

月刃却只是漫不经心地还以一笑:“不知道,或许吧。”

“……”这样的神态,池停终于确定这个男人此时的心思早就已经飘到了晚上跟鬼的那场约会上了,而且看起来相当的迫不及待。

嗯,虽然当时他对这件事情确实也充满了同样的期待,但至少象征性的让自己表现得还算比较矜持。

池停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在再次陷入的一片寂静中转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今天晚上,玩家们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来自于董宰的死,也有来自于费莹难以接受自己“鬼”的身份的绝望崩溃,都足以影响到大家的情绪波动。

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深入的讨论了,他们只需要回去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最后一天的到来。

当然,希望真的能够是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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