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后,梁佑俊让严怀颖把数学测验卷收齐后交去办公室,等严怀颖把测验卷交到办公室后,刚进来的陈秀芝叫住他,说十六班下两节英语,叫尤伦来把英语测验卷拿去发了课上做。
“尤伦刚被钱老师叫走了,您给我吧,我去发。”严怀颖说。
“钱老师?叫他干什么?”陈秀芝早自习完了就送孩子上幼儿园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有点事吧。”严怀颖敷衍道,然后指指桌上的新卷子,“就是这套吗?”
“嗯,你数够你们班的份带上去吧。”陈秀芝随手翻了翻自己班的作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个作业的质量直线下降啊......”
严怀颖回到教室,在同学们的怨声载道中发完了卷子,发到孙步那儿的时候,问了句尤伦还没回来吗。孙步正在收拾桌子,刚才抽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片,正感叹书比桌子重呢,他接下新来的又一份测验卷,说:“不晓得啊,应该只是被叫去说明一下情况吧,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严怀颖往裴重苍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又看看对面同样空着的座位,又问孙步:“他俩上哪儿去了?”
“裴重苍上厕所去了吧。”孙步看了眼黎桦那边,“黎桦不知道,没在后边吗?”两人看了眼后边,没人,“可能一块上小卖部去了吧,帮喻净买东西啥的。”
但是,喻净也不在。
“可能......他们仨一起去小卖部了。”两人猜测。
事实上,黎桦和裴重苍现在正在综合楼大厅,一个站在这边楼梯口,一个站在那边楼梯口,两人复制粘贴似的双手抱胸往墙上一靠,把下楼拐弯的人都给吓够呛。
过了好一阵,黎桦手指了指楼梯,然后尤伦便出现在了那边。
“哎,黎桦,你咋在这儿?”尤伦愣了下。
“等你啊,怕你被那些老师扣住不让走。”黎桦说。
尤伦这时发现了另一边的裴重苍,笑道:“就是叫我过去说明一下情况而已,没啥,你们干啥,难道我还能跟老师打起来吗?真打起来你们俩在这儿也听不见啊。”
黎桦揽住他肩膀往墙边带,说:“听得见,我们有线人。”
“线人?”
“嗯!”黎桦表情神秘,复又问他,“老钱呢,咋没跟你一起下来?”
“不知道,顾主任他们几个人让我说了情况就让我走了,可能他们要开个会商量下吧。”
“这还有啥好商量的,直接叫家长给你赔礼道歉啊,邓雨泽又不是校长家亲戚,不可能让她跑脱,给我们伦伦造成这么大精神伤害,咋说也得赔点钱吧。”
“那倒不用......”
“咋不用,不割点肉哪晓得痛嘞,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话,那她以后还敢这么干,人格扭曲啊,这可不是小事!”
尤伦把头靠在墙上,说:“我其实不指望她给我道歉啥的,就只希望以后尽量不要再碰面了,不要再有交集。”
“是是是,这肯定是最基础的要求,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争取一把,让她去转学而不是你,不然显得我们也太好欺负了!”
尤伦两手揣兜,说:“算了,不要再把你们牵扯进来了,你今天早上那会儿就不该去广播站,虽然门不用赔钱,但你也被钱老师说了一顿,不要到时候整得你日子也不好过。”
黎桦笑了笑,说:“我日子嘛,好不好过都那样,再好再撇都差不多了,你用不着替我操心。”
“咋不操心啊。”尤伦看他,“一日同室终身为父,你本来就够老火的了,爸爸还给你添麻烦,这说不过去。”
黎桦勒住他的脖子往下吊,“爸爸今天就教你啥子是父爱如山!”
两人正打打闹闹,楼梯间忽然传来一群人下楼的声音,黎桦赶紧拉着尤伦往旁边躲,裴重苍也躲了起来。
“为啥要躲啊?”尤伦不明白,黎桦把食指竖在嘴边,等那阵声音往裴重苍那边的出口去了,两人才稍稍探头,尤伦发现那群人正是刚才和自己见面的学校老师及领导,钱双也在其中,“可以走了吧?”
“再等一哈。”
尤伦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卖啥药,但也因好奇陪着等了下去。好在没等几分钟,便瞅见喻净从另一侧楼梯下来了,黎桦拉着尤伦往那边走,尤伦心想原来是在等他吗,喻净来综合楼干啥,刚才没看见他啊。
喻净和裴重苍先碰了面,然后两人看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黎桦和尤伦,率先往外走去,黎桦带着尤伦大步跟上。等出了回音明显的综合楼大厅,喻净才说道:“叫了家长中午来,轻则通报批评,重则处分休学。”
尤伦一愣,黎桦问道:“那邓雨泽人呢,她现在回教室了?”
“不废话。”喻净斜他一眼,对尤伦说,“没说你,你没啥事。”
“你......咋晓得的?”尤伦傻傻问道。
“儿啊,”黎桦语重心长地拍上尤伦的肩膀,“人不能光长颜值不长脑子,你好好看看这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是喻净,十三中恶人之首,你忘了吗?他不是从良了,只是没工夫闹海了!”
尤伦抱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你考上过年级前一百吗,敢说我没脑子,啊?”
喻净顺势踹了一脚,说:“少给我得寸进尺,现在都晓得支使我做事了,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你就等到被炒鱿鱼吧。”
“哎哟喂!”黎桦被毫不体面地摔在了地上,“我靠,尤伦你居然阴我!”
尤伦狡黠地笑道:“暑假在少年宫补课,顺便报了跆拳道,挺好玩的,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一招,又好学又好用。”
“尤伦你变了,爸爸鞍前马后地照顾你,你就这么对待爸爸我,忘恩负义啊!”黎桦扶着屁股站起来。
“跆拳道?不如跟我一起学散打。”裴重苍忽然插嘴。
“你还能教人散打?”喻净质疑。
“健身馆有教的。”裴重苍说。
“你说的不会是你暑假发传单那家吧,我不去,哪有时间,周六下午才放假,周天晚上就又要上晚自习了,有这时间我在家打一把撸啊撸它不舒服吗?”尤伦果断拒绝。
黎桦指着裴重苍说:“你果然是托!”
裴重苍一巴掌打掉他空中手指,痛得他嗷嗷叫,喻净跟尤伦说:“中午那女的家长来了之后如果蛮不讲理要来找你的话,你不用管,他们一家人都不正常。”
尤伦问道:“你认识他们家人?”
喻净点头,“有点印象,初中的时候她就被叫过家长,来了之后反而把老师一顿骂,就出名了。”
“哦,原来跟喻哥是一个初中的啊。”黎桦说,“那你还知道点别的不?比如邓雨泽最怕的东西,毛毛虫还是蛇?”
尤伦锤他,“不用这样!”
喻净说:“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我跟她又不熟,了解那么多干啥。”
“女生一般都怕鬼或者恶心的东西吧。”裴重苍幽幽道。
尤伦便也锤了他,“你咋也瞎掺和!”
“恶心的东西?”喻净指指黎桦,“这不就是。”
“喻哥!”黎桦敢怒敢言不敢动手。
中午吃饭的时候,邓雨泽的父母就赶来了,从老师处了解了情况之后果然一口咬定自己家孩子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当众表个白,早恋怎么了,国家法律规定早恋就得退学坐牢吗,不然凭什么因此处分他们家孩子,再说了,既然孩子都表白了,说明对方也是有意思的,只不过发现事情闹大了不敢承认而已。
老师一再申明人家男生已经多次拒绝过邓雨泽,是邓雨泽单方面纠缠人家,而且这事好多同学都知道,可以作证的。
“作证?多大的孩子啊就知道找证人了,他要不是存心害我们家孩子的话,哪会到今天这一步,而且感情的事要怎么证明,哦你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你说拒绝过就拒绝过啊,两个人的事别人怎么能知道呢?你告诉我那男生叫什么,我亲自去问,我就不信,两个人的错凭什么一个人担!”
任凭老师如何劝说,邓雨泽父母都表现出不相信不配合的状态。
“你不说我们也能问出来,我们家雨泽也是有好朋友的,你说男方有证人,那我们雨泽也有证人,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们雨泽的朋友怎么说,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自己去找他!”
“你们要去找谁?”老师站起来拦住他们,“邓雨泽已经和同学一起吃饭去了,女寝也不是男的可以进去的,你们要找她的话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把她叫来。”
“行,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老师你去吧。”
老师不放心地看了看这两人,但还是忐忑不安地快步离去了。
正在食堂吃饭的黎桦接到喻净的来电,看了看四周没有老师,才把头埋得低低地接了起来,小声道:“喂,喻哥,干啥?你不会是要现在来吃饭吧,要不你在教室等着,我出去给你买来?”
喻净中午偶尔和他俩一起吃,偶尔在外面吃,在外面吃的时候通常他都会晚一些再出去,免得赶上人最多的时候。他站在教室门口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满脑子都是吃吃吃,跟你说正事!”
“哦啥啊?”黎桦看了眼裴重苍,心道喻哥你再不说,老裴又该吃完走人了。
“刚才教室来人了,邓雨泽爸妈,估计是来找尤伦的,我给挡了出去,估计等会儿就到你们寝室楼下堵人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出去吃饭了。”
“啊?”黎桦刚发出一声疑问惊叹,那头就把电话给挂了。
“咋了?”严怀颖问。
“出大事。”黎桦收起手机,按住裴重苍的胳膊,说,“你吃完了先别走,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回去,邓雨泽她爸妈上男寝堵人了。”
裴重苍一顿,看了看自己食物所剩无几的餐盘,又看看熙熙攘攘地找座位大军,站起来说:“那我去打碗汤。”只要饭没吃完,坐那儿喝汤应该不算占位置......吧。
坐在长桌不远处的尤伦表情凝重,孙步拍拍他的肩膀,说:“怕啥,有一个算一个,咱们人齐,怕谁?”
许富国点头道:“确实,文武齐全,不过我还是觉得先给钱老师打声招呼比较好。”
“打啥招呼啊打招呼,这么大小伙子还怕事,室长你真怂!”马恪说。
“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
“是责任制的问题。”孔不违接上了许富国的口。
“哎对。”许富国赞赏之。
“那么问题来了,钱老师现在在哪儿你们知道吗?他可能在教师食堂,可能在宿舍,可能在办公室,也可能在综合楼,甚至可能出校了。”孙步说,“咱总不能一个点投一个人过去找吧。”
“也是,那咱还是见机行事吧。”严怀颖说。
裴重苍打了两碗汤回来,就听到一句“见机行事”,心说这群人果然没讨论出个正经东西来,顺便灵活地躲过黎桦要来接汤的手,说:“不是打给你的。”
“那你打给谁?”黎桦瞪眼,在场还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喝裴重苍亲手打来的汤吗?
“me。”说完,裴重苍左喝一口右喝一口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