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声下,群臣震动。
该来的,终究还是到来了。
自杨广口出说出“禅位”二字,那么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无以更改。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大隋的皇权交接,已经开始。
站于前侧的杨昭,时即以礼而辞就。
就这么程序下去,大隋皇帝杨广,是以坚持。
在群臣目光之下,刚刚踏上高处位子的杨广,开始站起身来,一步步由上往下走来。
在路过皇太子昭时,其人稍微停顿,道:“大隋就交给了!”
同样的一句话,昨日以私下之言,而时下,则是当众之言。
其中代表之意义,自然也是不同。
这不仅是告诉太子杨昭,更是告诉大兴殿内之所有群臣,自今日之后,他杨广不再是大隋之主。
大隋自今日起,易主。
随之,能看到杨广迈步开始往殿外走去,到此时,群臣们无不反应过来,纷纷向之背影躬身。
这是对大隋皇帝杨广的告别,同样是对大隋皇帝杨广,于这些年来,于天下所行之事的告别。
也是从今日起,大隋皇帝杨广,将变为太上皇。
此情此景,让很多人心中的感情,难以抑制,甚至还有人当众哭了出来。
当然,此中感情也有真有假。那些真正哭泣之人,是以为杨广之个人魅力所臣服,以为其之忠实之臣。那些假哭者,或是在掩饰内心之担忧。
总之,大兴殿也在这短短片刻之内,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杨昭没有动,直到皇帝杨广消失在大兴殿的尽头,消失在视野尽头,即是殿内的哭喊声,逐渐安歇下来之后,其之本人,才重新抬起头,挺直了腰杆。
便于群臣重视之下,开始登上了上首案几的位子。
但杨昭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仰望。
“十二年前,孤得天子之命,正是继任储君位。
孤每想于十二年间,天子操劳不已,为大隋之平内乱外困,立下了不可遗忘之功劳。
自觉天子之伟岸,是以为孤所不能及也!”
杨昭的话,在大殿内想起。
群臣无不面色威严,以做认真倾听之姿态。
只是在心里,很多人为杨昭所言,有些不以为意。
刚刚宣布退位的大隋皇帝杨广,明面上看去,确实如此。但从本质上,可不正是因之所行之事,不切实际,劳民伤财,而让大隋天下陷入到了内忧外困之中吗?
时下,皇太子杨昭以之功劳,倒也没有哪个人不长眼,以出言反驳。
就是御史台几个嘴硬的御史,今日也是乖乖站在大殿一侧,眼不观心不跳的老老实实听着。
御史看似上弹劾皇帝,下弹劾百官。却于实际之内,是很懂人心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事情,皇帝能接受,什么事情,不能接受。
尤其在前数年,为北伐之事,皇帝杨广,不,现在应该说自退位的太上皇杨广,杖毙一批人以后,整个御史台的风气就有些变了。
包括当下,已经发展成为,皇帝以监察百官之所,即是于皇权之干涉也小了不少。
大殿内,即将即位的皇太子杨昭的话,自然没有说完,在之停顿之后,但见之望着殿内众臣,脸上满是怀念道:“于天子之行事,于民之行益,孤自当记于心。”
“然,天子以禅位,孤焉能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杨昭扬起了两手,面向群臣,忽然朗声问道。
此言一出,但看高盛道率先出列,向上一礼,道:“殿下以仁义治民,以宽厚治世,所有之行,人无不敬佩!
殿下以行功德,以行兵事,更让天下得安,百姓得安。
殿下能以顺应天子之意,继承大统,这于微臣看来。
正以为天意!
微臣高盛道不才,愿请殿下为天下黎民为重,请以登基!”
高盛道刚退回原列,但见房玄龄走出,道:“高尚书所言极是!微臣房玄龄,亦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请登临天子位。
即于天子禅位之下,殿下以登临,正以为民意,天意也!”
房玄龄之后。
能见杜如晦,程咬金,翟让,李世民,李靖,徐世勣,魏徽等二十四位杨昭之心腹大臣将领,纷纷出列。
“微臣杜如晦附议!”
“微臣李世民附议!”
“微臣程咬金附议!”
……
此中坚定的太子党发言之后,以李渊等一些原本中立之官员,也在此时纷纷出列相请之。
其中之所言,大同小异。
皆以为皇太子杨昭当以登基,以安天下之民。
见此大势之不可为,旁人者,如一些之前的皇帝杨广一派,即是坚定的保皇党,也开始低下了他们的头,以纷纷应之。
这等情形,逐渐成为了大兴殿内的一种趋势。
一些再怎么头铁的世家,也不得不承认,属于他们的大势去了。
是以到如此关键时刻,他们没有发难的机会,更是心底之退缩,让之不敢去发难。
“请殿下登临天子之位!”
到最后,全部化作了一句话。
自然,登基之事,也绝对不是一句话说了算。
只是朝臣之认同还远远不够。
当日间,在朝会中途散去后。
得闻消息的长安士子和长安百姓,全都沸腾了。
以在大兴城太学之内的太学士子,为最先集结起来,开始到达大兴宫外,进行请命。
请皇太子杨昭以登基。
同之相差没多少时间,即是下午时分,十多万之百姓,同样蜂拥到此,其中之声音,逐渐汇集,不仅是大兴宫内,即是大兴城外,也都传了数里的距离。
第一日即是在这等喧闹中结束。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声势更为好大,无论朝臣,即是赋闲之官吏,还有更多百姓士子,皆于大兴宫内请命。
这一次,皇太子杨昭出言相见,未有回之。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便是从更远之地到来之人的加入,让整个大兴城人山人海。
于此之下,经过三请三辞,杨昭也知道不能推辞。
在当日黄昏到来前,他又一次来到了宫外,并以当面向百姓和朝臣士子以允诺。
其杨昭,以登临天子位。
登基大殿,就在三日之后。
三天的时间很短。
但三天的时间,足可以将很多消息送到很远的地方。
即是江南之所,在八百里加急快报之下,于从大隋皇帝杨广宣布退位之日开始,在皇太子杨昭以正式行登基之日前,已是知晓此事。
江南之百姓,以闻讯之后,无不燃放鞭炮,以做庆祝。
这等情况,即于数日之内,于大隋各地郡县之内,以纷纷上演。
即是远处边关之所,于辽东郡内。
刘枫一家人,是在杨广宣布禅位的五日后,通过县吏于乡地,敲打锣鼓才知道的。
知道此事之后,其人当即让妻子去集市上买一块肉食,等到晚上了炒上两个小菜,以做庆祝。
毕竟,他们这群迁移之人,那是实实在在的享了皇太子杨昭当日之令的福气,即是长子刘飞,通过了郡试之后,又过了长安试,现在都成为了乡地里的名人,算是光宗耀祖。
其实,不止光宗耀祖那么简单,长子刘飞在通过长安试,并以为前十多名之后,直接被委任到了六部之中为职。
刘枫读书少,不知道六部什么什么官府,但是当日来报喜的县吏知道啊!
据闻呐,从六部走出来的,以后出来都会主政地方,比如像他们县里的县令,即是这般。
以后便是他们刘家,也从平民翻身了,一跃成为了官宦之家。
就如当下,县寺几乎每月都会送来补助,这也是朝廷于家中能供应处官吏的补助。
这只是其一,就如同今岁讨论的那样,邻居里,有从军之人,同样也有补助。
就是普通百姓,只要好好种地,赋税也还有减免。
这等对百姓之优厚,不说几十年,就是放在几年前,也不敢想象。
刘枫的妻子回来了,手里是拿着肉,但说出了一个意外的话,即是那位有些抠门的张屠户,于今日,竟然是与乡邻免费赠送肉食。
“老张说了,太子登基为皇帝,以后就是咱们的皇帝老子,这可是大好事,他是死活不愿意收钱。”
妻子的话,还在耳畔,刘枫长长叹息了一声,想起了自己挖的山药,心想等会给邻里也送去,让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辽东之所,刘枫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关中之地,原本为世家门阀牢牢控制的关中之地,这一次,确以再为上了一课,没有任何人能以阻止。
即于皇太子登基前一日,更远的百姓到来,即是长安百姓,也纷纷张灯结彩。
新皇登基,为一等一的大事。
不论民间如何,朝中忙碌不已,内府更是日夜加班加点,以做布置。
华夏本就为礼仪之邦,皇帝之于一生,有诸多之事。
除过登基大殿之外,此外,册立太子,另有每岁之祭祖,还包括天灾之时,行以祈福,都有礼仪。
这里面,以登基为最。
其中,无论是新皇之服饰,还是宴请之食物,尚衣局、御膳房,都以忙碌。
新皇之于所言,朝臣以于所述,礼部,太常等诸多官吏,皆以仔细琢磨。
而于天子之于登基,祭祀为先,宗祠亦有安排。
……
林林总总,调动人马无数。
好消息是,各部门之长吏,早于此事开始准备。
因为他们许多人,早在天子返回长安前,就已经从大势之上,猜到了注定之结果。
三天实际很短,也就是在这恍惚之瞬间一样。
第三天到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明亮,许多人就已经早早起来,有的人,甚至是一夜都未有休眠。
朝中官员者,今日无不是盛装往大兴宫而去。
而在大兴宫内,今日的杨昭,同样是身着非常正式的冕服,头戴着帝王冠冕,于一侧,让侍从为之筹备。
看着吉时将近,即是内侍来此通报数次,朝臣已到时,便是杨昭原本平静的内心,也渐渐有些激动起来。
蛰伏十二年之久,从皇孙,到皇太子,再到大隋皇帝。
其中之隐忍,坚持,和努力,从来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概括的。
现在,成功,已经是触手可脱。
至少于旁人看去。
但对杨昭来说,他之行程,才是第一步。
后面的几十年,还有很多路需要走。
一是继续坚持,既然来到,那就试着从高处的树干开始,于大隋枝叶进行修剪,以为大隋创立百年基业,顺应大势发展而生。
二是对世家门阀的打压,当处于高压状态之下。这就像是野蛮生长的野草,尤其在此关键节点下,任何的一丝丝放任,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的局面。
几年乃至于十来年,于世家门阀之势力打压,并不能形成有效打击面,更重要的是坚持。
这等之坚持,不仅仅是在之自身,更是未来的大隋皇帝。
所以,杨昭接下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也是他身为大隋皇帝后的主要任务,那即是培养一个合格,并能坚持他之想法和政治目标的储君。
长子杨倓就很好。
其人聪慧,但少年时即以见之,绝非是那种懦弱之辈。
在革新之时,即是百年坚持之下,需要的正是有雄心之主,绝非是于旁人建议,听之任之之人。
杨昭也不需要这样的人,来继承他之位子。
又如何培养好大隋的下一代皇帝,以为大隋之储君,杨昭之心中,实际已经有了想法。
在内侍又来通报之时,恰以冠冕皆以穿戴好。
杨昭渐渐站起了身来,他之身高,本就很高,这也算是杨氏之于遗传。
而于杨昭的冕服之上,以日月星辰旋绕,为太上皇杨广登基之处之更改。但可看,日、月,正处于两肩之位置,星辰则是处于背后。
寓意为“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至于皇帝之冕冠,以为礼冠,正是时下登基,另有重要之事才会穿戴,前后都有垂落的冕旒。
便是如当下穿戴于身,冕旒之外,能见旁人之神色,但旁人却难以回望其之眼色,自有隔绝他人视线之用。
一切准备做好,杨昭渐渐从殿内走出,往大兴宫外去。
登基大典之上,首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