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江南兵英勇无畏,分三路直冲叛军之阵,面对十万叛军而不慌。大将张须陀坐镇于阵前,皇太子昭率部压阵于后。”
“战争开始,戍南校尉秦琼先率一千骑兵行之,冲叛军于前,无人能挡。至后,寻机会砍断叛军帅旗,导致叛军军心大乱,即是叛军主将也是逃的无影无踪。”
“江南兵趁机发起全面反击,三万人,联合数千府兵,前后围堵。战后,经过初步统计。
江南兵伤亡两千九百之众,其中阵亡将士三百零三人……歼灭叛军两万一千之众,俘虏四万人,另有数万人,分流逃入山林,暂难以全面寻觅。
叛军主将朱粲率残部万人,逃回安山寨,为太子钱兵士团团围住,无多日,或将破之。”
十月,天寒地冻。
在两日前,重回五原郡的大隋皇帝杨广,于重新集结五万大军,打算于今岁发动第三次北伐战争前夕,收到了来自梁郡的密信。
此信快马加鞭,要比皇太子杨昭送来的奏书还要早几天到达。
下有署名于威。
于威现在正是江南军中一名普通的别部司马,今次正好参战。其人实际上,是密谍身份,当日试探着应募。后于江南平叛中,战力卓越,由一个兵士,逐渐荣升为统领上千人的别部司马。
梁郡战事结束,战果就在手边。
处于五原城内的住舍火炉畔,杨广详细读了一边,将之放在了一畔。
三年前,江南之事,为朝堂热议之时。他即收到密报,皇太子昭将于江南筹建江南新军的同时,以改革军事训练方式。
皇太子性情柔和,那一次是也是他父亲兼天子,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未来的大隋国君,还有这么杀伐果断的一幕。其人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他需要自己的储君,是一头狼,如他一般敢做敢为的狼,可不希望是一只绵羊。
对于军事之时,在当时看到密报之时,尤其后面皇太子主动呈送详细的奏报后,当时的他,尚没有注意。
即是于今日,看到江南兵,以少胜多之举,杨广才想起,一直为他所忽略的这一点,太子所改革的兵士训练方式,当真有可取之处!
若是认识的早一些,推行于大隋军内,于北伐之战,是否会大大的有利?
这种想法,也只在杨广的脑子里过了下。
他本人的性格,一向是为坚毅之辈。事情达不成吗,就绝对不罢休。
就比如今次开展的第三次北伐突厥战事,才是重点。于今次,杨广的目标也很明确,他没有像前次那般盲目。而是接受了被之重新邀请出山的大将周法尚之建议,以步步推进,行挤压策略。
周法尚而今已经六十多岁了,人为大隋建立,立下过赫赫战功,曾参与灭陈之战。其人原本于前岁生病辞官。现今痊愈后,为杨广所请,担任征左大将军。
另有今次随行之将,名为杨义臣,其人本是鲜卑人,本姓为尉迟,为大隋皇帝杨广赐姓杨。
前次,大军迷失大漠,如安乐多地能守得住,且难得大败了突厥人,就是杨义臣所率。
当然,还有受诏,已在路上的宇文述。宇文述前番辞去杨暕委任官职,但却让两个儿子,为齐王杨暕之前驱。此事本令皇帝杨广不喜,但念及宇文述的功劳,加上宇文家的连番几次上书解释,再考虑到宇文氏于大军的影响,杨广暂时揭过了这一篇。
今次宇文述北上,除了带领一部在蜀地重新征召的人马外,令有押送前线的诸多粮草。
此中粮草,事关大军接下来的作战。所以,宇文述未至,杨广即为使兵士出征。
于此过程中,对于突厥人的打探,倒是没有停止。
翻阅完梁郡的密报,又看了看洛阳,长安的奏报,杨广将之全部递给了侍从,以之密封保存,记录在案。
天下之大,作为皇帝,除了明面上的权柄外,另需要背地的权柄。这些权柄,才可以让他完全的掌握好这个庞大的帝国。
至于叛乱,包括皇室的斗争,只要有人的存在,就没有停止过。
笑到最后,其实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这是杨广从晋王任上开始,再到太子,再到皇帝,一步步悟出来的道理。
所以,他对于当下大隋的一些情形,便是身为大隋的皇帝,还未赶到真正的害怕,只是有些忧心罢了。
“于护国大将军令,在剿灭杨玄感之乱后,其部人马北上,与朕会师。至于东郡、荥阳等多地之乱,全面交给太子处置。”
“另给太子令,天下之于乱,伤于命尔。朕于之权柄,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前一命令,随行的侍臣,认认真真记下。但到了后一诏令,侍者亦是杨广最信任的幕僚狄仁微微一顿,出言道:“陛下可是将军事,地方之事同以交与?若是这般,殿下可就……”
杨广转头望了眼,只把狄仁看得内心颤抖,其忙低头道:“微臣这就遵旨去办!”
大隋皇帝杨广的两道命令,分属两个不同方向,先后传到了当事人的手中。
梁郡。
看到皇帝,也是便宜老爹老杨的旨意后,杨昭不由得轻松许多。
从江南到往梁郡这一路上,只为平叛之事,他特意不去越权。因为其人很清楚,就是在自己训练的江南兵,乃至于亲卫中,说不定都有老杨藏着的暗卫在内。其中形式,就如同锦衣卫一样,无处不在,且只对皇帝本人负责。
有诸多前车之鉴,在面对这些暗卫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规矩去做,不用特意为私利而行。
于江南的数年时间内,杨昭也正是这么做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便宜老爹都没有太过苛刻。
相反,弟弟齐王杨暕,上次太过心切,以至于越过了最重要的一条线。这是君臣之线,同样是父子之线,所以到了最后,杨暕便是“不疯掉”,最后也必须“疯掉”才能解脱。
皇权面前,无关亲情。
现在老杨,让之有先斩后奏之权,且不局限于军中,也就说明他有了处罚地方主吏之权,亦或是他在江南之地的成果,得到了老杨的认可。
但说实话,江南之地的处事方式,还真的没有在北方大郡实行,也只有以江南之兵,在平叛的同时,去除一些毒瘤罢了。
与朱粲首战后七日,梁郡之内,一些逃窜的叛军之部被抓住。另有一些普通的“兵士”,再转化为流民之属,渐渐流失往各郡。
现在,唯有朱粲本人驻守在己方的山头,做着最后的防守。
此地山寨实则是朱粲去岁起事以后的老寨子。
在之于梁郡,东平等多地横扫本地官府,一时间“风光无限”的时候,于此处“老窝”,也一直没有放弃守卫。而今自己战败,走投无路之下,再次回来,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陛下,朝廷军兵围寨子之下,兄弟们都出不去了!”
朱粲这两天有些自暴自弃,眼看着大号的前程没了,瞬间感觉整个人生都没。
他刚喝完酒,有些昏昏沉沉的靠在桌子一畔,就听到一阵高呼声传来,当他注目一样,发现来者可不正是一直负责打探事宜的下手老麻子?!
当日成功逃脱朝廷军的追逐的兄弟中,也只有老麻子一人回来。其余的一个都没有传回消息,即是来搭救,助他突围的都没有。朱粲明白,这群下属,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俘,要么就是带着部下跑了……
总归,他还想等待寨子外面的救援,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何况,朱粲还听老麻子打探说。
朝廷军在之前围攻他部的基础之上,而今又有数万人来了。
山寨下面都是密麻麻的朝廷军,围的水泄不通,还如何离开?
或者,只有再这里等死了!
事实上,如今还能与他一道坚守在山寨里的手下,面对勇武的朝廷兵,面对这等必败的战情,没有谁不想投降,换取一个安生,包括事到临头,他朱粲一样。
但包括他朱粲在内,皆知道,投降一定没有好结果。尤其他,包括当前还选择留在寨子里的部众,谁的手上没有沾过无辜的鲜血。
如他自己,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大魔王等乱七八糟的称呼,按在他的头上,朱粲早就不在乎了,因为确实是他本人之写真!
而面对朝廷军,明知不能活,大不了就一抗到底。能活一天是一天!
所以,在老麻子连续喊了好几声的情况下,他本人亦没有太大的反应。
“来,出不去就出不去,反正你我兄弟,来这世上,做过皇帝,做过大王,都快活够了。
真要朝廷军攻上来了,面对必死之举。
死就死了,脑袋上就是一个疤痕,二十年后,某们又是一个好汉!
也别再叫什么陛下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老朱,大家痛痛快快的干一口!”
说完以后,朱粲瞪着那双凶巴巴的脸,又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两口气。
被唤作老麻子的汉子,名叫麻明,一路跟着朱粲起事到现在,那是心腹中的绝对心腹。
现在看到朱粲这么个模样,他也有感而发,索性也坐在了一畔,拿起了朱粲喝剩下的半罐子酒水,咕噜噜的往嘴里倒了些,畅快的打了个饱嗝,道:“还是老朱你说的对,死都不怕,咱们还怕什么!
现在我还在让人挖通往山下的地道,这土太松了,埋了好几个进去。看来,真是天亡我等啊!
喝吧!
一起痛痛快快的喝,自从你登基为皇帝后,咱们兄弟们就没有这么一起喝过了!”
麻明喝的痛快,不知不觉的醉了过去。
当朱粲醒来的时候,于之喝酒过程中,所说的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反而是看着麻明不顾尊卑的与之靠在一起而暴虐,拿起手边的长剑就一下子砍了过去。
当亲卫发现响动时,老麻子整个人已经僵硬了。
朱粲所做这一切,便是让人遍体发寒,无人不惧怕。
即是这般情形下,山寨里停留的部下,平日见了,也无不绕着路走。
就在内外的积压之下。于朝廷军兵围的第八日,终于有人忍不住联合起其他人,于朱粲发动了袭击,但听之大叫道:“杀了朱粲,拿他人头下山,我等还有一线生机!而且我等之所以谋反,也都是朱粲胁迫的!”
这道话语传出,引得其他人纷纷响应。
也就在十月末,皇太子杨昭接受张须陀的命令,在打击完朱粲部,再于梁郡、东平郡之地,循序推进,缓慢清除盗匪,先行恢复民生时,安山寨大乱消息传来。
当日,朱粲的首级也被送了过来。
在验明正身后,杨昭看都没看,将之发往北漠,送往老杨那里。
现今朱粲这个祸害除掉,算是平叛路上,打掉的一只大的拦路虎。可在东郡,荥阳还有大大小小上百的所谓“义军”,一想到这,杨昭难免有些头疼。内忧外患之下,这么持续下去,大隋可以说没有死,也脱掉了一层皮。
不过,老杨既然给了他生杀大权,他不介意给地方士族一些颜色看看。前提是,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毕竟各地之乱,与地方士族的纵容和压迫也有间接关系,尤其趁着战乱和饥荒之事,而大发财富的那群人。
除了这件事情,现在最为紧要的,就是当前抓到的数万“叛军”该如何处理。
这些人,每握在手中一天,就是大量的粮草消耗,而若是将之全部放走回乡,当下的这等情况下,刚刚放走,说不动明天就会重新变成盗匪。打家劫舍。
还是如同杨昭上次想的,抓捕的叛贼,在处理完首恶之外,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屯变。
如上党、定襄等多处边郡,其实最缺少的就是人。由之屯变,建设边疆,也正好可以更好的防备突厥人。
这个计划,早数日,就给大隋皇帝杨广送去了。
若想最终确定下来,不仅是老杨那里通过,尚需要朝廷的确定。
一来二去,可是一个月都有可能。
杨昭正感棘手时,又一个消息传来,让之对俘虏接下来的安排,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