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是真病了。
昨日要风度不要温度,于是,到了晚上,整个人就高烧不退。
晋王府内,也是乱做一团。
于半夜叫来医工,煮了些汤药喝过。及至次日清晨,他的高烧只是稍微退了点,但身子骨却如同散架了一般。
杨昭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能浪了,还是小命要紧。
古代一个轻微的感冒,都能要人命,这不是吹的,实乃事实。
是日,难得的想去上个早朝,看样子是上不了了,他遂向宫里去了信。
大兴宫内的早朝一结束,皇帝派来的医工就到了,一同到来的,还有弟弟杨暕。
“皇兄,父皇忧心你的身体,特前来胡太医问诊。且皇兄得此风寒,皆是我的错,我心中有愧!”
杨暕一见面,就表明了来意。
说完话,还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杨昭平躺,正巧处于背光面,将弟弟杨暕的表情一览无遗。
好家伙,自家这位弟弟的属实一般,眼角干巴巴的,连眼泪都没有。
这戏,演得太假了!
而凭着不断苏醒的一些身体记忆,在之前,自己这位弟弟一直都显得老实,何来如今这么多的心机。
难道说,弟弟杨暕也被某个穿越者夺舍了?
这种概率应该说非常低才是。
若不是穿越者,那杨暕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这所谓的高人,其用心就难以猜测了。
总之,他们俩亲兄弟,很难再回到数年前那般的亲密。
一切都是做给旁人,尤其是宫里的父皇看的,杨昭索性也来一场兄弟情深。
他于病榻挣扎做起,握着杨暕的手,声音虚弱无比:“阿孩何以自责,昨日你那般受冻,为兄实在看不下去,于你衣物又如何?若是来日,阿孩你再有困难,为兄即使再有凶险,亦会助你!”
杨昭所居之处,门是掩着的。
这一幕,为紧邻房舍书写药方的胡太医听闻,其人暗自点头。
大兴城的传闻,他亦有耳闻。但现在,看到皇长子如此宽厚仁和,岂是那般纵容奴仆之辈?
“殿下赤子之心,多为奴仆所欺。后能不惧人言,将犯事的奴仆送往府衙,足见之公正与问心无愧,真不亏为高祖文皇帝所赞!
吾为大隋太医,亦为大隋臣子,自不能看皇长子殿下为人所诬!”
胡太医姓胡名方,出身天水胡氏。
胡氏乃医学世家,祖上多有医者入宫,更有供职太医院者。
别看太医无权无势,但平日结交的权贵不少,尤其常与宫内贵人,如皇帝诊治。
所以没谁敢得罪。
此外,胡方为人正直,医术高超。不仅于权贵间德高望重,还得皇帝杨广的信任。
毕竟,在杨广为太子时,胡方便时常处于太子府。这么多年来,胡方一直为杨广诊治,也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故而,胡方的每次出访之所,都代表着杨广的信任与重视。
而在朝堂为晋王这位准太子的批评所覆盖时,皇帝杨广派胡方而来,就显得颇有深意了。
是日。
回到皇宫向杨广复命时,胡方没少说杨昭的好话。
得知杨昭确有病疾时,杨广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蛮操心的。
眼下,他只有两个嫡子,老大杨昭之前性格虽不让他满意,但自先帝驾崩已有改变,难得的是这位长子得文武百官的称赞,尤其儒门人特别认同他的长子,为之皇太子,无可非议。
杨广虽说以阴谋手段上位,但其本身,并不希望儿子间相残。这也是为何他刚一登基,正值壮年时,还接受百官建议,决定以皇长子杨昭为太子的原因。
至于嫡二子杨暕,想到暗卫这些时日的汇报,他的心里颇有些不好受。这嫡二子是准备效仿他之事乎?
高坐御椅的杨广,将自身情绪很好的隐藏起来,他低头望向下首恭立的胡方,道:
“晋王之病,三两天不得好转,就有劳胡太医你每日去问诊,直至康复!”
胡太医躬身应道:“臣谨遵陛下之命!”
胡方一离开,杨广就叫来了专门为他处置一些隐秘之事的亲信,人乃杨广于江南时,便暗地里收下的义子崔成。
崔成明着的身份,乃是宫内的禁军副统领。
“崔成,杨暕府上,那位于两月前,进入府邸的幕僚身份,可曾查清了?”
崔成心底一动,皇帝杨广直呼杨暕之名,看来是对这个皇子颇为不满。其实,皇次子所做之事,看似机密,但又怎么会瞒得了此中老手,皇帝杨广。
眼前的大隋皇帝陛下,连屁股下的皇位,都是通过阴谋手段获得的。
崔成垂手,面不改色,小心回应道:“陛下,末将奉命探查数日,都未能探查出其人的具体根底,不过,此中苏先生,在末将看之画像后,让末将想起了一见往事。”
见杨广没有出言打断,崔成继续道:“末将记得,当年废太子杨勇府上,也有一名幕僚,其人姓陈,但末将察觉,此二人相貌极为相似。
所以,末将怀疑,这二人便是同一人!
二殿下,大概也是被人利用了!”
言多必失。
崔成说完自己的最后一句猜测之言,便不再赘言,老老实实的站于台阶之下,等着御座上的杨广吩咐。
杨广沉默片刻,接着便听他冷冷的问道:“杨勇之妻儿何在?”
崔成回道:“按陛下的吩咐,一直于幽宅囚禁,亦无外人可接近。”
杨广站了起来,走下了御座,一步一步来到了崔成身边,道:“朝堂上的一些臣子,近些时日劝谏朕,杨勇一死,其之家眷当恢复自由之事,毕竟是我皇室血脉。
如今看来,朕确实不该妇人之仁……
这样吧,明日朕会下令,流放杨勇子嗣于济南,但朕不希望在济南听到他们的消息。”
崔成知晓皇帝杨广,这是下定决心灭已逝废太子满门,以绝后患。
他本人是个忠实的命令执行者,抱拳道:“末将明白,会马上着手去办!
只是二殿下府上的苏先生……”
但见杨广仰望头顶的悬梁,沉声道:“小心监视,不用打草惊蛇,朕想看看,他们还会使出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