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一声惊雷

一百五十三,?一声惊雷

?散朝之后,天子又将林玄一人留了下来。

林玄跟在司马卓身后,一直走到养心殿,心里惶恐不安。

天子会不会跟我秋后算账?

“听说你在南阳,乱军中阵斩北魏太子拓跋真?”

林玄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是我误杀,必须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

便将南阳攻城之战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一些关键环节。

天子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恨不得即刻跟着林玄披挂出征。

他连续喝了好几杯凉水,才压制住心中激动的情绪,笑着对林玄说:“还好,你没有上报朝廷。”

这有什么好的?林玄疑惑不解,有功劳就得报啊,嘴里说道:“知我者,陛下也。”

“你如果真的上报朝廷拓跋真被你斩杀,闹到天下尽人皆知,那北魏皇帝肯定要派兵南下报仇,给天下一个交代。”

天子轻笑一声,看着手中的茶杯继续说:“总不能让天下人认为,太子被林玄斩杀,大魏都无动于衷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林玄恭声说:“如果战事再起,不知道又得多少生灵涂炭,而我大晋兵力羸弱,恐怕难以应对魏军的复仇。”

天子欣慰地看着林玄,说道:“能为我解忧者,也就你林玄了。”

说了一会儿话,林玄想要告辞离开。

司马卓舍不得他走,却又不好明说,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他,说道:“回府仔细研读,明日入宫,跟我探讨读书心得。”

跟天子读个书,还要总结读后感吗?

林玄心中郁闷,却又无法拒绝,只能双手接过书,退出了养心殿。

邵紫燕一眼便看出了此中深意,告诉林玄,天子只是想和你聊天,读书只是个借口。

林玄把书包往旁边一扔,枕在邵紫燕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这书啊,真是个好东西,一看就困。”

就在此时,一封密信被护卫带了进来。

林玄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惊叫一声,从邵紫燕腿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公子?”邵紫燕匆忙问道。

“袁祎之全知道了。”林玄双目失神,手里的信纸飘然滑落。

邵紫嫣赶忙搂住林玄的肩膀,“公子,你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

林玄扭过头看着邵紫嫣。

脖子如同生锈的轴承咔咔作响,“我不是害怕,是震惊。”

紫嫣不解何意,紧锁双眉看着林玄。

林玄轻轻张开嘴,慢慢说道:“当年,诬陷刘氏谋反,制造灭门惨案的人,除了袁祎之,还有司马卓。”

邵紫燕大吃一惊,“天子也参与了?不可能,他不可能知情,肯定受袁祎之蛊惑才下令杀了刘大将军。”

林玄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耷拉在胸前,沉声说道:“袁祎之说得很清楚,当初,暗中策划斩杀我刘氏全族,司马天子全程参与。”

“不可能。”邵紫嫣死命晃着脑袋,几乎叫了起来,“刘大将军忠心耿耿,天子为什么要杀他?这不可能。”

“朝堂之事,岂能用忠心二字解释得清楚,一切都是利益。

我一直觉得奇怪,袁祎之诛杀刘氏全族,做得这么干净利落,除了我没有一个人逃脱,我不相信司马卓没有参与。”

邵子燕依然不信,他不能接受这个事情,“当朝天子怎么会是诛杀刘氏的幕后黑手。

刘大将军一心为国,镇守边疆几十载,北魏几十年不敢南顾,这是多大的功业?司马卓为什么要杀他?”

邵紫嫣奋力摇着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林玄的内心憋闷至极。

他站起身,快步在屋里走了几圈,抬起脖子一声长叹,“明天一早,我便进宫,找那司马卓问个明白。”

“万万不可。”赵紫嫣从悲愤中震惊过来,“如果真的是天子诛杀了刘氏全族,你让他知道了你的真身,他怎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们连夜逃走吧,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邵紫嫣抹掉脸上的眼泪,猛然起身,看着林玄的眼睛,说道,“这也是刘大将军的遗愿。”

“不。”林玄摇着头,轻轻叹息着,“这件事必须搞个水落石出,我不会善罢甘休。”

“公子。”紫嫣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天子虽然待你不薄,可他毕竟是你的杀父仇人,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林玄心里想着那个待他如兄弟一般的司马卓,紧紧攥起了拳头。

怎么会是你?

你为什么要参与袁一支的阴谋?

为什么要诛杀贤良,自毁长城?

你也不像一个残暴的君主啊。

你做这一切,莫非就是为了权力二字?

林玄双手抱着脑袋,心中悲愤莫名。

当夜,一封同样内容的书信送进了宫中。

天子举着那张薄薄的麻黄纸,对着烛火一直坐到天亮。

传旨太监见天子一宿没睡,满眼血丝,轻手轻脚走过来,“陛下,今日没有朝会,您早些歇息吧。”

司马卓机械地扭过脑袋,想要张嘴说话,嗓子里却没有发出声。

太监赶忙递上一杯热茶。

司马卓轻轻喝了一口,随手扔到一边,对他说:“你去打探打探,林玄有没有离开京城。”

传至太监领命,正要离开,天子又叫住了他,轻声嘱咐的,“记得,悄悄打探,不要惊动外人。”

太监躬身退出。

不大工夫,又匆匆跑了进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传旨太监急匆匆说道:“林玄没走,正在宫门外候着,求见陛下。”

司马卓扶着龙椅抓手,猛然起身,瞪大眼睛看着传旨太监。

随即,他又轻轻坐了下去,双目微垂,轻声说道:“让他进来。”

太监见天子行为异常,眼中散发着难以掩饰的烦乱,躬身请示,“要不要让护卫进殿?”

“不用。”司马卓摆着手说:“一切照旧。”

林玄昂头挺胸,背着手,迈着大步走入昏暗的养心殿。

天子轻轻抬起眼皮,看向殿中直身而立的林玄。

四目相对。

霎时间,好像一道惊雷在他们中间炸响。

整个养心殿彻底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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